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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古代番外完

第七章城墙之吻

顶着刺骨的寒风,无边的月色,八百少年兵骑着战马,赶到了苍北雪山脚下。

多亏简家军有每年出城长途奔袭拉练的习惯,也多亏幺女养大的娃娃军,继承了这习惯。

简淮宁手中这支队伍刚带起来时,他们通常是从淮城往南走,跑废弃官道,前往其他城池。

等到骑射娴熟,武艺过关,他们就开始往北跑,走荒郊野岭,入山林,闯大漠。

绕着淮城,人人几乎都把方圆数百里的地形地貌,摸得了若指掌。

苍北雪山成片山脉一望无际,是天然的隔绝。

但其中两座孤峰之间,夹着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

胡人左王帐迁徙得远,他们若想赶在大雪封路前打进淮城,先锋营只能走这条唯一的小道。

这是绝佳的伏击地,若不是仗着简家军全军覆没,左王帐也不敢如此有恃无恐,抄近路奇袭淮城。

少年少女们在此地翻身下马,整整八百人,简淮宁对他们的名字、年纪、本事,都能做到烂熟于心。

“林骁、阿湘、武志海、汪涛……”她一口气点了二十几个名字,“出列,拿上号角,跟我走。”

其他人一看,便知道这二十几人是简淮宁特意点出来的。

因为他们要么年纪还未过十四,身量未长成,力气也太小。

要么是今年才被娃娃军带回来买回来的。

时间太短,他们武艺何止是没练到家,大概也就刚入门,勉强能骑马奔袭时不掉队,但做不到马上开弓,挥动长兵器攻击。

如今立冬已过,又是西北边境,林内树枝挂霜,地上积雪。

这种特殊环境,没有丰富的打仗经验,没有跟着老兵仔细学过,他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埋伏地点,抹去脚印痕迹。

估算着左王帐离苍北山的距离,趁着敌人还未到,简淮宁亲自摸排了两边的坡壁,树丛,坑洼,山石,给每一个出列的孩子都指了隐蔽身形的位置。

从山脚到山顶,每隔一段距离,便安排一个孩子,给他一个号角。

“左王帐先锋营即使日夜不停,最早也要一天一夜才能到达此处。”她吩咐这些尚且青涩的娃娃们。

“到时候不用你们冲出去杀敌,但是记住了,从听到第一声号角起,你们必须不停地吹下去!”

安排完这些人,简淮宁回头,又点了一波武艺稍差的少年少女出列,人手一根绊马索,人在两侧山脚埋伏下去,绊马索也垂下去,埋进雪地里。

“不要躺在雪里睡过去了!”

“肉干和烈酒,都省着点。”

“实在太冷了,便把烈酒含在嘴里。”

“到时候听到号角声起,便用劲拉紧绊马索!”

再回头点那些武艺好的,伏击在林子边缘,预备冲阵杀敌……

一整个夜里,八百人,按照武艺、力气、年纪,不同的任务细细安排下去,每个人的伏击地点都亲自察看,确保无虞。

直到黎明破晓,冬日的晨光渐渐透入雪山密林,窸窸窣窣的喘气声、脚步声、嘶鸣声,才慢慢都听不见了。

人人各司其职后,简淮宁自己,带着她手下最得力的亲兵侍卫,伏击在了最前排,最靠近西北方向的位置。

再无说话声后,林中便安静起来,甚至只能听到积雪压在枝头的声音。

连虫鸣鸟叫都不会有,因为实在是太冷了。

埋伏的人一旦停止动作,冷意也迅速攀爬上来,手脚都开始冻得麻木。

简淮宁取出酒囊,抿下一小口又冷又冰的烈酒。

辛辣微苦的味道瞬间直冲头顶,从喉咙刺激到胃里,难受,但也让人觉得暖和。

再抿一小口烈酒,不要吞,只含着,既能让自己不至于睡过去,也能多暖一段时间,尽量省点酒。

毕竟还不知道得等多久。

他们是全骑兵轻装上阵,没有辎重部队跟着,人人都是一囊烈酒,一袋风干肉,吃完喝完,便没有补给了。

然后简淮宁悄悄扭头,望向了……陵漠山的方向。

二哥带着府中那些重拾兵器,重上战马的老兵,一众青涩的新丁,就都……战死在了那里。

无人收敛不说,也不知……能不能得个全尸。

望着望着,简淮宁就感觉嘴里含着的烈酒,越发苦涩起来,甚至呛得她喉咙都像是堵住了。

她都没发现自己竟然悄悄地默默地哭了,直到身侧有人伸过手来,动作十分温柔地蹭掉了她脸上的泪水。

然后把她的眼睫挂着的泪珠,眼角留着的泪花,仔仔细细地一一擦干。

“别哭。”时澈压低声音,轻轻地说道,“太冷了,会冻伤的。”

他说得对,在西北边境的寒冬,雪山林间的荒野,若是真的放开流泪,一定脸上眼角都会冻伤的,还得留瘢痕,

于是少女吸了吸气,把喉咙里泛上来的悲苦,合着烈酒,一起咽了下去。

可她又看了眼陵漠山的方向,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没忍住,难过地低声道:“我……想二哥了。”

当初长姐去世,她抱着娘说,她想阿姐了,会有娘安慰她。

后来母亲去世,她拉着爹说,她想母亲了,会有爹安慰她。

前年父亲阵亡,她说她想爹了,两个哥哥会擦干她的眼泪,拍拍她的头安慰她。

去年大哥阵亡,她说她想大哥了,二哥会跟着难过,跟着一起想,然后安慰她。

如今二哥也没了,她听到斥候消息的那一刻,却连为他悲痛流泪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此时安静地在雪中埋伏下来,才能分出心思,想一想二哥。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从来都是安静守在她身边的少年,承诺道,“到死我都陪着你。”

少年替她擦干眼泪的手,系着那根用到褪色的红头绳的手,悄悄地伸过来,握住了少女同样也系着红头绳的手。

让她摸到了这个冬天里的一点温暖。

虽然两个人的手都冷得像铁一样。

“君子一诺?”少女知道她不能再哭,再哭要冻伤眼睛,便不再提二哥了,而是对着俊秀的文官之子,明知故问道。

“千金不换。”少年应道。

听到承诺的少女,悄悄弯了弯眼角,只可惜……握不了多久对方的手,就得主动抽离。

虽然预判敌军最早也得一日一夜才会到这里,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她得时时刻刻伏下去,耳朵贴地听声,手捂地面感受震动,判断敌人的骑兵部队有没有靠近,决定到底放入包围圈多少人,什么时候发动袭击。

以及,站在掐断敌军队伍的截点处,两侧迎敌。

八百少年兵是她带出来赌命的,也只有她一人,是从小就在西北将军府长大的,受过最久也是最好的训练,那她就得担起将领的职责来。

于是简淮宁冻得,比其他所有人都狠,双手和耳朵都在雪地里冻得通红发胀。

再次入夜时,敌军随时到来,人人都紧绷起来。

不再低语,尽量少喝酒嚼肉,人衔枚,马缚口。

寒冬伏击,尤其是要准备着可能的夜袭,是一件非常遭罪的事情。

对人对马来说,都是。

人嘴里得紧紧咬着树枝,防止说话,防止被惊吓出声,防止打喷嚏,防止咳嗽,减低呼吸声音,甚至是杜绝冷到牙齿打颤的声音。

战马也苦,辔头被勒紧,马蹄被裹住,还要用布带牢牢地卡住马嘴,防止嘶鸣。

……

左王帐先锋营的三千骑兵,奔入羊肠小道的前一刻,不是不迟疑的。

这是本能。

但想一想斥候来报,想一想简家军已经被王庭彻底打没了,他们新丁老兵都带出去了,断臂跛腿也上阵了,淮城不可能还有余力,便放心大胆地闯了。

整支骑兵队伍,被拉成了细细的一溜,井然有序地奔入狭长窄道。

他们也是日夜兼程,疲惫不堪,几乎没有休息。

不过淮城近在眼前,人人都亢奋得很,嘴里互相吆喝着,商讨着打进淮城能抢到什么,怎么分战利品,好提气提神。

直到……

林中传来高亢凌厉的“呜——”的号角声。

“嘶嘶嘶——!!!”

“嘶嘶嘶——!!!”

“嘶嘶嘶——!!!”

随着号角响起,雪中暴起数根瞬间绷直的绊马索,每根绊马索之间隔着十几丈远,顿时成片的人仰马翻。

前面的马腿被绊住,后面行进中的马匹也停不住,连撞不止,混乱不堪。

落马的骑兵不少被马蹄接连踩踏,痛嚎出声:“啊啊啊啊啊——!!!”

林中伏击已久的少年军,马裹蹄,人衔枚,刀剑枪戟,寒芒闪烁,冲杀而下。

无声无息地露出了他们青涩的獠牙。

敌军阵中,没落马的骑兵也是一阵慌乱,这是简家军的甲胄!简家军为什么还有人活着!

夜里本就只有月光雪色,视物不清,又是山林,环境复杂,再加上战马嘶鸣,人声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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