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固原的街道安静得有些诡异。
众人策马回望,无声的看着孤零零的黄棕马走到近处。
羽林军指挥使李玄翻身下马,快走几步牵过黄棕马的缰绳,上上下下打量。
他伸手抚过马身,再将手指凑到近前,有血。
李玄回头看向太子:“殿下,王广恐怕已遭不测。”
太子披着洁白的狐掖裘皱眉不语,他抬头看向远处,深灰色的雄关宛如一张血盆大口,将人一口吞掉了。
齐斟酌拔出腰间长剑,狞声道:“殿下,固原边军无法无天,竟敢伏杀御前禁军,这与谋逆有何区别?”
李玄牵着黄棕马回到太子的白马旁,仰头说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即刻启程离开。我们今晚便到天水县歇息,明天动身前往太原府,奏请陛下调动解烦卫与万岁军前来平叛!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奏折六天便能抵京,来得及!”
陈礼钦一惊:“平叛?尚且没有证据,李将军莫要妄下定论。
李玄面色狠厉起来:“边军先是毒杀陈家三十四口,又截杀殿下六百里加急,这不是叛乱是什么?陈大人,你可知截杀六百里加急是何罪?”
太子不慌不忙坐于马上,遥遥看向张夏:“久闻国子监曾经有位女博士精通书数,还能将大宁律法倒背如流,敢问边军该当何罪?”
张夏平静道:“盗抢四百里加急者,杖一百,刺字,徒三千里;盗抢五百里加急者,斩立决;盗抢六百里加急者,诛三族。”
太子称赞道:“张二小姐果然有过目不忘之能,佩服。”
张夏不咸不淡道:“殿下过誉了。”
李玄抱拳道:“殿下,现在不是闲谈的时候。莫要回都司府那龙潭虎穴了,边军敢截杀六百里加急已是狗急跳墙,殿下若继续留在此处,难保他们不会做出更丧心病狂之举。殿下千金之躯,请随末将离开固原吧!”
太子摇头:“陛下命我彻查杀良冒功案,如今此案尚且没有头绪,我又怎能轻易离开固原?我乃一国储君,天命所归,怎可惧怕宵小?陛下又会如何看我?”
李玄焦急道:“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只需如实上奏,陛下定会理解的。您
若不愿意走,我们便长跪不起!”
说罢,他对其余羽林军使了个眼色。
哗啦啦一阵甲胄声中,羽林军纷纷下马,抱拳单膝跪地:“请殿下保重龙体,随我等离开固原。”
太子罕见发怒道:“我奉陛下之命来固原彻查杀良冒功案,既是父命、也是皇命,此为忠与孝;我方才答应了问宗贤弟要为他查明固原驿真相,此为义。你们此时逼我离开,岂不是要陷我于不忠不孝不义之地?都给我起来!”
羽林军齐齐跪在地上,白色的斗篷披在地上,始终不愿起身。
过了许久。
陈问宗拱手道:“殿下龙体贵重,还望您先保全自己再做打算。”
太子仰头望着夜空长叹一声:“罢了罢了.都起来吧,听你们的便是。”
李玄大喜过望,赶忙翻身上马。
他手按腰间长剑,勒紧缰绳:“羽林军随我护送殿下出城,若边军不肯放行,便杀上城头,强行开门!”
铁蹄轰鸣声中,羽林军众星拱月,簇拥着太子往南城门奔袭而去。
张夏看了一眼陈迹:“我们怎么办?如果边军阻拦,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陈迹看着羽林军的背影:“想走的话,今晚便是最后的机会。边军仓促杀人,或许还没做好留下太子的准备。李玄倒也果断,若错过今晚,太子可能真的没机会离开了,只是...”
张夏默契道:“只是,边军为何要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