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深深吸了口气:“是的,今夜从陈家被下毒开始,便透着蹊跷。即便边军与太子已经势同水火,他们也没道理杀陈家那么多人。真有仇有恨,你杀太子、杀羽林军都行,杀陈家人做什么?陈家今天才刚到固原啊,陈家招谁惹谁了?”
张夏低声道:“像是有只手,突然把太子与边军之间的那个弦给崩紧,崩断了。”
“没错,”陈迹有了决断,策马追上羽林军:“暂且不想这些,先跟着羽林军出城再说,固原确实留不得了。”
数百骑羽林军纵马疾驰,所有甲士伏低了身子,从固原一排排土房之间穿过。羽林军的白色斗篷向后飘摇,头盔之上的白色雉尾随风晃动,宛如五百白马义从。
李玄对左右叮嘱道:“到了城关下,玄武卫看护殿下周全,青龙卫随我冲杀。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敢有怯战不前者,莫怪我李某人长剑无情!”
齐斟酌回应道:“将军放心,吾等死战!”
李玄转头对太子说道:“殿下,吾等誓死护卫您出城。”
太子缓声道:“有劳李将军了,另外,还请看护一下陈大人、张大人的亲眷。”
“遵命。”
城关越来越近,李玄的心却渐渐沉入谷底。
他目光越过长街,看见城墙上燃着数百只火把,亮如白昼。城门前还有甲士往来穿梭,抬着军械、推着弩车、扛着沙袋,忙碌异常。
本不该有重兵把守的南城门,今夜竟聚起了数千边军甲士,一副大战在即的模样。
羽林军们有些不知所措,早已将方才的豪言壮语忘在脑后。
眼下这城关,单凭他们是绝对杀不出去的。
“吁!”李玄勒住缰绳,在城关前缓缓停下。
他座下战马不安的来回逡巡着,城墙上下躁动着的火光,将他面色映得赤红。
李玄仰头看向城墙之上。
下一刻,墙垛之间出现一个高大身影,如山峦般居高临下俯瞰着他们。
边军甲士在他身后举着火把,光影摇曳之下,高大身影背后是暴躁的火光,身影本身却一片黑暗,看不清面目与神情。
城上的身影朗声问道:“太子何故半夜前来?”
李玄心中一惊:胡钧羡!
他硬着头皮隔空喊话:“胡总兵,太子追查到一些线索,即刻便要前往天水县城,速速开门!”
胡钧羡平静道:“不能开。”
李玄怒道:“胡钧羡你疯了吗,竟要软禁太子?”
胡钧羡的声音波澜不惊,如洪钟般宏亮:“李将军息怒,我固原边军斥候在后方子午岭遭遇十余名景朝行官,许是景朝天策军神武营的精锐。我军斥候还是借着熟悉地形的优势,才侥幸逃得性命。对方翻山而来,必有所图谋。太子此时出城去,恐怕会遭遇景朝伏杀,末将不能开门。”
李玄气急了:“景朝军队想穿进宁朝腹地来,要翻越三百里山路,期间断崖无数,你便是编谎话也要编个像样的!还有你边军斥候竟能在十余名行官手中逃生,骗鬼呢?”
胡钧羡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固原边军从不会在这种事上编谎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请回吧。”
说罢,他转身离去,消失在墙垛之后。
李玄怒骂道:“胡钧羡,你这是谋逆大罪!”
胡钧羡渐行渐远,声音从城墙之上飘摇而下:“那便等这一仗打完了,请陛下来治胡某人的罪。不过当下,恕胡某人还有军务在身,先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