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大汉得令,忙把一个红木箱子打开,将其中礼物尽呈上来,又是金银锭子,又是绫罗彩缎,又有山参、虫草之属,俱是珍异之物。
张镇笑道:“小婿并非大贵之家,乏物为款。谨表老丈人数物,微以为赆。”
萧表之一听他话倒颇是知礼。只张镇本来粗鄙之人,恐怕来前早已有人教他如何说话,说怎样话,故而不可深信,他思索一番,略略笑道:“深蒙厚贶,切谢切谢。”
张镇一听,好像不懂萧表之什么意思,他一侧身瞟了一旁仆从之人,细声求问:“老丈人说什么‘筐’什么‘切’,切些什么东西?这大箩筐子怎么厚来着?”
仆从忙附耳言谈:“老爷但说:客气客气便是。”
张镇一听,一把推开仆人,朝萧表之又笑道:“客气客气。”
萧表之忍住笑,眼珠子斜着瞟了张镇一眼,目之所及但见鄙陋之态,摇头命茶。
张镇忙道:“不扰茶也,今日前来,只为得一事。”
萧表之知道他想说什么,故意避而不言。就不过摸着椅把,焦急等着下人献茶。不想张镇开口还是那句:“老丈人,令媛在否?”
萧表之只能说道:“小女还在大府上做客。”
张镇一听,脸色沉沉,两颊拉了下来干笑了一声:“老丈人说笑,你女儿在丹阴侯府大半个月,纵是在吃了半个月的流水席,这会子也该吃完只放干屁了,还在府上做什么?我这纳采之礼,你可推了许多日子了。”
萧表之一看这张镇脸都绿了,那老脸上的瘢痕尽都斜斜地扯成“川”字,心下已觉不妙,只得笑道:“圣上今日驾幸大府,想她不日就该回来了。”
“砰!”
张镇猛一拍桌子大骂:“放你娘的屁!我张镇二十岁做买卖,什么人没见过,你这样的穷酸读书人,我见得多了!满嘴攀今吊古,老子可不跟你玩虚的。你这点儿计量我看不出
?先把你女儿藏起,假托什么做客,你这种人家,在京城谁请你做客?做的什么鸟客?”
张镇暴怒之下,不巧撞着下人把茶捧上,他见了两套茶杯便一把夺过摔在地上,溅起满地的碎星,滚烫的茶水落在萧表之的道袍之上,顺着绸缎滑落至他皂靴之中,把表之烫得两脚哆嗦,颤巍巍站了起来。
张镇气也不喘地逼到萧表之眼前,接着大骂:“你以为你们家什么东西?你家能跟丹阴侯老爷家比么?京城像你这样的人家海了去了,谁不巴巴儿地等着嫁女儿给我张镇?我看你女儿几分好颜色抬举她,你倒蹬鼻子上脸了?呸!我看她不是做客,是你偷偷让她接了什么客,再见不得了人了!”
“啪!”萧表之照脸子往张镇面上狠狠一记耳光。这或许萧表之平生头一次动手打人,这巴掌打得实在,他自个儿的手也红了大半,疼得非常。
“好啊!”张镇捂着脸道,“你竟敢打我!我便告诉你,人我一定要,你那外头的债,我是一分银子也不给你还,你还收了我这么多礼物,你欠我的,我要你十倍奉还,你若不还。哼,别说顺天府,就是到大理寺也要告死你!”
“你要去告就去告!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你想怎么告怎么告!”萧表之大吼起来,“我女儿嫁给你这种不要脸没王法下流绝后的泼皮无赖,等十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