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百岁道:“你歇着,我去看看是个来路,十之七八是小鬼吓着了,先派个人来探探口风。”
叶无坷嗯了一声:“你去见见也好。”
余百岁整理了一下衣服,迈着方步出门。
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叫白经年的年轻人的印象,就是这个人格外讨厌。
年轻,二十几岁年纪,长的好,白白净净的像是个女人一样,身材不错,比余百岁高了半个头,修长匀称。
身上穿的虽然不是什么名贵材料的锦衣,但衣服剪裁格外得体,做工也精细,比锦衣看着还要气派些。
头发梳的一丝不乱,头顶上那块方巾虽然也不是锦缎,但看得出来绣线做工都极好,也价值不菲。
“白经年?”
余百岁迈着方步进门:“什么事?”
白经年先是打量了一下余百岁,大概是有些意外。
也许想着这传闻之中的叶千办也不是传闻之中的样子,更没有传闻之中的风采。
年轻是年轻,能看得出来的年轻,但显老,皮肤还有些黑。
不过只转瞬而已,他好像就猜到了余百岁身份。
“草民白经年给小公爷请安。”
他微微俯身,说着请安,态度上倒是不卑不亢。
余百岁噗嗤一声就笑了:“功课没少做,你我肯定没见过面但你能猜出我身份,有点意思。”
白经年并没有否认:“小公爷声名显赫,天下人多少都听过您的故事,所以不难猜。”
余百岁道:“你来求见明堂何事?”
白经年微微摇头:“求见明堂的事,自然只能是明堂才能办。”
余百岁:“那你猜我能不能办你?”
白经年回答:“能,但没必要。”
余百岁:“解释一下?”
白经年道:“令尊余国公自立国之后就没有参与朝政,陛下封官他也不受,最喜流连青楼,整日抛头露面。”
“陛下极重兄弟情义,尤其是当初在陛下尚未龙兴时候就追随他的老兄弟,所以立国之后,诸位国公身边都有不少暗卫保护。”
“小公爷性格很像你的父亲,行为举止也像,世人都说你们父子二人都浪荡不羁,可我却觉得余国公把小公爷培养的很好。”
余百岁:“这算什么解释?意思是你了解我?了解我父亲?”
白经年道:“意思就是刚才我说的,小公爷要办了我简单的只需要一句话就够了,外边的亲兵如狼似虎,小公爷一声令下就能乱刀把我剁了。”
“可......不值得。”
他说:“余国公身边有暗卫不假,但未必什么都能防得住,防得住刺杀,防不住今日喝的水,明日吃的饭,或是后天买的瓜果梨桃。”
“令堂极少出门,但最喜荣芳斋的珠宝,每个月都会去两三次采买,天知道那珠宝里有没有毒?”
余百岁眼神凶狠起来:“操,小爷我浪荡这么多年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还真是没见过小鬼还威胁阎王的。”
白经年回答:“不是威胁,只是提醒。”
他依然面不改色。
“余国公要是死了陛下必然震怒,雷霆之威下哪有谁能保证自己活的安稳?对于我来说,这事也不值得。”
“我的命虽然不及余国公和小公爷金贵,可谁都只有一条命,别人不在乎,自己得在乎。”
他不但面不改色,连说话的语气都始终温和。
“明堂待你也好,所以下手当然不容易,不过......听闻明堂这次带来了户部尚书陆重楼陆大人的独子,也是春试一甲的状元郎。”
“若是陆公子在冰州出事,陆大人应该会怪罪叶明堂,也会怪罪你,说不得连累余国公。”
“另外......”
他看向余百岁:“令尊在长安城烟花巷,酒香街,春樱坊,东光坊养着的几房小妾令堂应该不知道。”
“除此之外,令尊还有一些红颜知己被他从小淮河赎身出来,没有合适地方安放,于是就交给东广云汇暂时安置在长安城外。”
“这些小妾的命都不贵,死了也只是让令尊有些惋惜而已......”
白经年说这些的时候,如数家珍。
“可能小公爷现在已在猜测,我这个身份与那些小妾无异的卑贱商人到底什么来路,是不是徐相的人?”
他回答:“不是,我只是一个如你所想的那样卑贱的商人,只是我做的生意和别人不太一样。”
他微微往前压了压身子:“我做消息生意,也不光彩,很多人称呼我为掮客。”
余百岁笑道:“那我可赚了,今日拿了你严刑逼问就跟开宝藏一样爽。”
白经年笑道:“确实很爽。”
他从袖口里取出来两张纸,一张递给余百岁,一张放在了桌子上。
“这张是给小公爷的,这张是给明堂大人的,劳烦小公爷代为转交。”
余百岁微微一愣,这人竟然猜着了是他出面。
打开那张纸,纸上竟然是密密麻麻的名字。
余国公府里都有什么亲戚,做什么职业,身在何处,这些人的名字下边还标注了拿了多少银子。
“余国公看似浪荡不羁但紧守本分,小公爷亦然,可如何能保证,与你家里有关的那些人不会扯虎皮拉大旗?”
“打着余国公的名义招摇撞骗,打着你的名义为非作歹......有时候想想确实无奈,这些事防不胜防,因为人心从来都不干净。”
他起身:“小公爷不必急着拿我,办我,我就住在冰州明台院,随时可着人来抓。”
说完后抱拳:“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