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州这个地方有点东西。”
余百岁在书房里来来回回的走动,在旁边桌子上是厚厚的两摞卷宗。
“上上任府治是在配合战兵剿匪的时候,被山里匪寇摸到家里,一家十几口都没能幸免,都被山匪杀了。”
“这些土匪丧心病狂,人杀了,还把人头都割下来,趁着夜把人头挂在了府衙门口示众。”
他啪的一声拍了桌子。
“这里的山匪,比西蜀道的山匪还他妈的猖狂狠毒。”
坐在旁边的三奎正在翻看第二份卷宗。
“猖狂狠毒的不只是山匪。”
三奎看着卷宗说道:“上一任府治是因为勾结山匪所以被处斩,案件卷宗里的证据链完整的竟然没有一丝差误。”
“收了山匪多少好处,抄家的时候就查出来多少,那箱子里的银两一点都没动过,要是就一次也还说的过去。”
“卷宗上记录的是前后七次拿了山匪送的银子,从第一次到最后一次间隔了一年半之久,这么长时间,居然一个铜钱都没花。”
“证据确凿,证人也充分,还抓了山匪,山匪的口供也对的上,所以哪怕上任府治自始至终也没承认罪行,可还是按照通匪斩首。”
他看向叶无坷:“依照的是陛下的旨意,通匪者证据确凿可斩,批复的不是刑部,是相府。”
叶无坷心中有些沉重。
这种事都不算是徐绩的把柄。
下边的人把案件报上来,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相府依照的还是陛下此前的旨意批复。
最多也就能说徐绩有个不查之失。
上上任府治死于山匪报复和他的继任者相比,竟然还算好的。
毕竟名声没坏。
上任府治死于通匪,家里人都受到牵连。
三奎道:“这里和我们在西蜀道遇到的情况还不同。”
余百岁点了点头:“西蜀道那边上边有人,有打老虎坐镇,所以才有一群走狗在下边为非作歹。”
“冰州的情况更为复杂,道丞尉迟万年一直都在东疆武库那边,已经有两年很少回冰州来,要说这些案子都和他有关也没证据。”
“所以现在冰州的情况可能是没有什么阎王在这兴风作浪,是一群数不清的小鬼在祸害人。”
“这种事听起来好办,不过是抓一群小鬼的事,可相比于西蜀道其实更难。”
三奎点了点头:“确实更难。”
如果有个阎王在,目标清晰,查起来就盯准了总得有把柄。
可现在是一群小鬼,这群小鬼还不在衙门里,藏在各处,冰州这边的关系又是盘根错节格外复杂。
“兢为生说,送银子的只是些商人,所以他一开始拒绝的时候态度强势坚决,后来送财宝从女人的还是这些商人,他拒绝的态度也一样强势坚决。”
“自始至终,府衙,县衙,所有官员都没有出面,只有府衙总捕廖贤要劝过他几句,意思劝他和光同尘。”
余百岁说到这,眼神已经凌厉起来。
“这群府衙里的蛀虫全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他们请兢为生批文的时候,若兢为生有些反对,他们就会给出暗示。”
他看向叶无坷:“要我说就直接严刑,我就不信都能扛得住,小鬼虽然多,像是个蛛网一样,可只要有一个口子,撕开蛛网也不是多难。”
他指了指卷宗上那个名字:“就从这个廖贤要开始。”
三奎沉思片刻:“虽然不确定这个廖贤要就是这群小鬼里的一只,或是其中比较大的鬼,但从案情上来看确实有问题。”
“卷宗上记录,上上任府治谭婧论在被土匪刺杀之前,冰州廷尉府分衙的人曾经提醒过,让谭婧论小心一些。”
“分衙还特意安排了四名廷尉分两组昼夜保护,只是分衙一共也才十几个人,抽调不出更多人来。”
“总捕廖贤要在那时候也安排了一队捕快保护,府丞郭坤林也安排了一队厢兵保护。”
“但在刺杀发生的时候,两名夜里当值的廷尉战死,捕快,厢兵,居然一个伤亡都没有。”
“后来调查的时候说,他们是被山匪给引走了,而咱们的两名廷尉是在谭婧论家里贴身保护,所以战死。”
三奎看向叶无坷:“到上一任府治王念被判定通匪之前,王念府里也被安排了一批捕快护卫。”
“就是这些捕快后来成了证人,证明王念确实拿了山匪的银子,还说王念尖酸刻薄,不但没有分给他们还威胁他们。”
“这是很扯淡的事,哪有上边的人贪了那么多银子,下边的人都看到了却一点甜头都不给的道理。”
“咱们在西蜀道查了那么多人,可有一个做官的下边人没拿到甜头的?再傻的人,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叶无坷道:“府衙和松河道口两县所有抓了的官员,今日你分派人手把家都搜一遍,仔细些。”
余百岁起身:“我跟着一起。”
叶无坷嗯了一声:“我估计着他们不会在家里存放银子,说不得在冰州也有一个类似于西蜀道的钱庄。”
他看向秦焆阳:“你带人摸一摸。”
秦焆阳俯身:“明堂放心,我尽快把这里暗道上的事摸清楚。”
叶无坷道:“我们一来动静就开的很大,打了这里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可这样的开场有利有弊,利就是他们会乱了阵脚,弊,就是一开始我们便把他们逼到绝路了。”
“所以他们的反击也会很快,动静也会很大,我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他们马上就会还一个。”
“所有人出门都注意些,告诉队伍最近就不要卸甲......”
众人起身:“是!”
叶无坷看向小土司褚绽染:“帮我易个容,咱们出去走走。”
小土司噌的一下从桌子上滑下来:“好嘞!”
就在这时候,外边当值的亲兵到门口:“明堂,外边有人求见。”
叶无坷问:“谁?”
“自称姓白,叫白经年,他自己说是冰州的商人,有格外重要的事向明堂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