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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谣言

骂声不绝于耳,到底谁被蛰疼了?

受伤的人心中自知。

然后就这样一路看下去,当查理用英文将陈丹轻彻底钉在耻辱柱上的那一刻,房间里的杂音顿时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消散一空。

一群人瞪大眼睛,轰鸣声在脑海里回荡,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只是悄悄的面面相觑着,然后用眼角余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陈丹轻。

“He's the most ordinary immigrant loser in American society。”

嘶……太损了啊!

作为文人,他们不是没有见过攻击力强悍的对手,但是,方星河的伤害仍然严重超标了。

指着文人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匹夫!杂毛!老贱货!”

看着挺猛,其实也就那么回事,脸皮稍微厚一点的都不会在意。

但是,像方星河这种,极具针对性的拉出一个米国白皮,当着亿万观众的面,轻描淡写的吐露出一句事实……

太疼了。

真的,他们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那种窒息。

此时此刻,喘气声稍微大一点,仿佛都是一种罪过。

随着画面里的陈丹轻愤而离场,不多时,通道中传来砰的一声,谢土匪马上把镜头切过去,对准了通道中被踹翻在地上的垃圾桶。

会所包房里,陈丹轻的面色又双叒叕一次变得铁青,并且攥碎了手上的半截雪茄。

大家面面相觑着,谁都不敢先开口。

“额……丹轻啊……”

最终,还是地位最高的艾路名主动打破了沉寂。

“一时失利……额……”

才起个头,他就感觉不对,于是果断上前搂住他摇摇欲坠的肩膀。

“今天咱们是出来喝酒的,别的事情不要想,好不好?”

梁文道马上附和:“那小子那么狂,早晚有他倒霉的时候,别把他太当回事。”

其余人很快跟上,你一句我一句,尽力安慰。

但是,一旦别人注意不到,他们眼底马上又会流露出怜悯和嘲笑——那么的现实。

一群绝对利己者,谁能真正共情谁呢?

不过是抬高踩低罢了。

陈丹轻当然感受得到,他被那种目光刺得头皮发麻胸口发闷,可他又没有勇气扭头瞪过去,只好端起一杯威士忌,抻着脖子一口闷掉。

烈酒入喉,烫伤食道,心中郁气和肺里闷燥却丝毫不减。

尽管大家绝口不再提起此事,可他仍然很快醉倒。

“老肖,你把丹轻送回去,让他好好休息。”

“好,你们继续玩,我们先撤了。”

等到陈丹轻出门,房间里的议论声马上沸腾起来。

“老陈……有点,嗯,有点……”

“嗐,他都多久没回国了,本来就不熟悉环境,也不熟悉风格。”

“也是,再加上他在国外混得那么……呵呵!”

“这也太倒霉了,好不容易找个机会上节目,偏偏碰上了方星河……”

“那小子骂起人来真损。”

“可不是嘛!也不能全怪焦国标和老陈菜,不是专业练过的,谁碰上他都讨不了好。”

“幸亏我……呵呵,丹轻以后的日子啊,恐怕不好过喽。”

“嗯,名声和口碑都要大受损失……”

“别急着下定论,再看看吧,吉省的收视率一向不怎么样,影响力有限。”

“有限?那是正常的时候。”

“确实,这回他可真是够呛了。”

这一刻,就连最想力挺方星河的汪方方,都不再吭声。

程一中冷眼旁观,看着他们从幸灾乐祸再到心有戚戚,意识到自己应该上场了,马上又给方星河上了一轮眼药。

“其实随着方星河在年轻人里的影响力扩大,咱们每个人都会受到影响,他跟咱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大致意思仍然是老一套,要警惕方星河对我等高贵媒体人的威胁,正视他对我等话语权的抢夺,巴拉巴拉,一顿煽风点火。

很快,这帮媒体人的眼神就变了。

其实哪怕没有程一中的挑拨,他们也天然的憎恨方星河。

在传统的意识形态中,没有任何身处高位的既得利益者,会喜欢从下而上的年轻挑战者。

更何况,这帮人是真的有好大一块收益来自于正在被方星河动摇的公信力。

于是,因为要脸,所以他们没有当众商量应该如何做。

又因为默契,而决定了要如何做。

离去时,或孤身一人,或三两成伴,低声谋划个不停。

8月3号这天,舆论界出奇的平静。

又或者可以描述为,除了那些挺方媒体对方星河大唱赞歌,其余的资媒全体保持沉默,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陈丹轻的天塌了。

他左等右等,始终等不来聚会的邀约,在家里坐立不安了一整天。

媒体的采访电话倒是没少接,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透露出去的,但是该来的人就是不来。

到了晚上,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他原本也不是多要脸皮的人,于是主动给艾路名致电:“艾总……”

“丹轻啊……”艾路名语气沉重,“昨天商量好的事情,可能有一些变动,但是你先别急,我再和他们沟通沟通,无非就是多等一段时间罢了……”

陈丹轻心里拔凉拔凉的,这种事,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等有什么意义?

挂断电话之后,他实在忍不住,又给那位清华院长去了一条短信。

对方的回信是——

“啊?什么事?我昨天喝多了,丹轻,麻烦你提醒我一下……”

草!

陈丹轻一把将烟灰缸摔到墙壁上,呼哧呼哧剧烈喘息,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将脖子憋到通红。

对方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此前的承诺全部作废,您请另谋高就。

他倒是也不至于缺一份工作,以他的名气和水平,到哪所美院混不到一个教授职衔?

真正的问题在于……百人计划是不是彻底黄了?!

想到此处,他马上重新拿起被好好保护着的手机,对外拨号。

问啊问,问了一圈,哪里都欢迎他去任教,但是百人计划的名额再也没有第二份。

本身具备推荐权的高校就不多,所有名额都一个萝卜一个坑,唯一能指望上的就是清华美院,却被他……不对,是被方星河给搅得稀碎。

陈丹轻愤而起身,抓过那一迭报纸和稿纸,大步走进朋友的书房。

四个小时之后,他从房间里出来,失魂落魄的去了卧室。

他很想写一篇足够惊艳的文章洗白自己,顺便干死方星河,可是绞尽脑汁折腾到现在,他仍然破不了那一招。

天外飞仙,大美丽剑,以洋人之口,诉蜗民之实,一剑斩碎他的十八年光阴。

不管陈丹轻撑出怎样的坚强,文艺圈都已人尽皆知。

怎么办?

陈丹轻浑浑噩噩了一整夜,当天边的晨曦刚刚点燃窗帘,他马上翻身而起。

这破逼国内是不能再待了!

妈的,回米国!

不想变成一个更大的笑话,他就只能如此做。

虽然躲回去同样容易被人嘲笑“抱头鼠窜”,但是只要避开了风口浪尖,等到他们干起来,时间自然会消弭现在的一切。

假如继续在国内死挺,那妥了,时不时就得被刮一下,谁家好人受得了方星河那种狗东西的天天扒拉?

陈丹轻闭着眼睛想都知道后面是啥情况——

方星河写一篇文章,点一次名:陈丹轻巴拉巴拉……

然后每点一次名,记者就冲过来采访一次。

躲过一次,还有下一次。

然后一旦再有什么事儿,方星河又得把自己拉出来:陈老师当初如何如何,不信你们去问问他?

真的,他对方星河看得透透的。

当初在现场,他还嘲笑焦国标沉不住气,现在轮到自己……

果然,我也哆嗦。

陈丹轻对于这帮同一阵营的公知也看得透透的——到时候谁会帮自己?没有任何人!

他确实是一个有决断也有执行力的真小人,意识到最好的出路在哪里之后,甚至都没跟任何人商量一下,直接通知朋友,便坐车奔向机场。

到了机场发现订票不便宜,眼珠子一转,打电话跟艾路名道别。

以艾路名的做派,肯定要来送一送的。

机票到手,回国的消息传出,陈丹轻拍拍屁股就走了,却把方星河的威望推上一个新的巅峰——

“听说了吗?焦国标被北大新闻学院内部批评了,目前已经处于停课状态!”

“嗐,那算什么!陈丹轻都被方星河骂跑了!”

“啊?跑哪儿去了?”

“米国啊!羞愧难当,气愤郁结,当天夜里就扛着飞机跑路了!”

方星河骂焦国标“扛着火车跑路”的金句火了,一同火起来的,还有陈丹轻扛着飞机回纽约的故事。

这个年代,缺乏高效的传播渠道,所以谣言和八卦格外有市场。

很快,文艺圈就传开了,紧接着,文学圈和公知圈也传开了,等到再向下蔓延至消费市场时,谣言已经再次升级。

“方星河在节目结束之后,把焦国标和陈丹轻堵在待机室里,这顿爆揍啊!”

“真的!把焦国标打到上不了课,北大新闻系大二的学生全知道!”

“什么?方星河把焦国标肋骨打折了?那陈丹轻呢?”

“陈丹轻脑震荡!连夜回美国治病去了!”

“嗳你知道么?焦国标,就那个北大教授,让方星河给打到住院了!”

“什么?焦国标濒危,上呼吸机了?”

“哇!粗大事了!陈丹轻半路没熬住,死在飞机上了!”

方星河对此原本是一无所知,直到4号晚上,老房气喘吁吁的跑到家里问他揍没揍人家,把他搞得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真没有,我打他们干什么?我是那么暴力的人吗?”

“你不暴力?”老房狐疑的看着他,“现在全县的中学都被你鼓动起来一股子功夫热,武当门下隔代弟子天天把少林传人堵在厕所门口锤,前两天黑面神儿子从二楼跳下来把腿摔折了……都是你干的好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名声了?”

“哦?说说看,我又有什么新外号了?”

“方星河,方神!”

老房十分嘲讽的笑着,实在气不过,把大拇指也竖起来了。

“威风啊!方神!你等着瞧吧,我就不信没人找你谈话!”

这句话应验得那叫一个快,第二天,省里就下来人找他谈话。

这年月是典型的大政府,管得贼宽,却又管得极松。

方星河倒是没怂,这么点小事,影响不到自己的,更像是上面更重视了。

但也同样是这一天,难防系牵头组织的媒体界批评大潮,终于正式爆发。

这帮叼毛公知……怕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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