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先生的话音被范必死的惊呼打断。
他眉侧一挑,脸上露出讶然之色,看向赵福生,接着目光落到范必死身上:
“你竟然也知道轮回鬼车?”
范必死为人阴狠,自尊心又强。
他先前意识到自己被谢先生小觑,心中格外不忿。
若照他性格,仗着有赵福生在,他听到谢先生这会儿转头问自己的话,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也该扭头装作没听到,给这老东西一个没脸的。
可他再是眦睚必报,也得分清事情轻重缓急。
事关臧雄山的鬼案及众人性命,且鬼车之事又不是秘密,他急忙就道:
“这鬼车此前徘徊在万安县中,前些日子已经被大人收服。”
“……”
谢先生神情怔忡:
“收、收服了?竟然收服了——”
赵福生这才点头:
“确实是,你这样一说,也算是解开了我许多疑惑。”
谢先生双眉紧皱,脸上露出既抑郁又不开心的神色,显然没将她的话听进耳中。
赵福生此时也顾不上他。
谢先生的消息来得及太及时了,他提及当年主审臧雄山一案的是余青玉——而余青玉又恰巧是那驾驭鬼车的金将,偏偏他死于58年前的无头鬼祸之中。
这样一说,确实是余青玉死于大汉朝189年,可是那一年帝京竟然发生了这两桩事。
只是一桩大、一桩小,偏偏两桩案子又相互交缠,形成纠葛。
赵福生眼珠一转,想起谢先生提及的事:
“你说余青玉之死与臧雄山案子间接相关,那岂不是证明臧雄山之案,与无头鬼的案子也有关联了?!”
她问完这话,谢先生并没有回答,他一副饱受刺激的模样,喃喃自语:
“竟然被驾驭了,怎么驾驭了呢?余青玉的鬼车来去如风,神不知、鬼不觉——”
“谢先生、谢先生——”赵福生唤了他两声。
谢先生充耳不闻:
“难怪她当时见我金铃时说是赝品,我说呢——”
“……这谢先生可能疯了。”范无救一本正经道。
刘义真叹:
“办鬼案多了,谁又能不疯呢?”
“轮回鬼车啊,当年余青玉运气不好,遇到那样百年难得一见的鬼了——”谢先生陷入自己的回忆中,还在叹息道。
赵福生忍无可忍,手掌重重拍向桌面,‘砰’的好大一声剧响。
桌面茶碗水杯乱跳。
谢先生愁眉苦脸:
“这金铃要落我手里多好——”
张传世忍不下去了,伸手去拍他:
“谢先生——”
他的手掌在碰到谢先生的刹那,这谢先生的一部分躯体竟然化为了黑影,张传世的手从他身体的这一部分钻过,一股阴凉煞气透体而入。
许多细如网状的丝线将张传世的指尖缠住。
这一惊非同小可。
唯有厉鬼才有可能使身体在虚与实之间切换。
谢先生的这一本事,只有鬼物才能办到的。
张传世内心的愁绪、烦闷瞬间一扫而空,鸡皮疙瘩爬上他的后背,惊恐后知后觉涌入他的意识,他缩回手,不停的甩着腕子,恨不得这只手都不要了:
“鬼啊——”
张传世的手上黑气蒸腾,随着他甩手,一股恶臭的味道伴随着黑气冉冉升起。
随着张传世一缩手,谢先生的手臂像是一只牵线木偶般抬了一下。
随即他终于醒过了神,转头看了张传世一眼,肩关节诡异的动了动,似是活动手臂,他这才抬手凌空往张传世的方向一抓——
那些形散飞扬的黑气在他掌心下十分乖顺,一一被收入他宽大的袖口中。
“乱摸宰手。”
谢先生面色僵冷的警告了一声。
说完,他又咧嘴一笑:
“徐州话是不是这样说的?我早年也曾在徐州呆过很久。”
他这人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张传世心中生怵,不敢与他嬉皮笑脸,连忙将手背到后背,用力在身上蹭擦了几下。
赵福生看着他:
“谢先生,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倒是真的很好奇——”
谢先生皮笑肉不笑,还在拍打着被张传世碰过的地方,捏捏整整的,听到赵福生这话,就笑了一声:
“两个大饼可不值这么多消息。”
赵福生双眉一皱:
“什么两个大饼,昨夜你一起白住白吃,这些付没付银子?”
谢先生目瞪口呆:
“你也没付——”
“那门也是我敲开的,我还救了你一命。”赵福生道。
‘唉。’谢先生叹了口气:
“那倒也是。既然你结了善缘,我也还个善果,有什么话,你再接着问。”
赵福生当即便道:
“臧雄山被押入上京至无头鬼案爆发的时间,分别是在什么时间?”
谢先生看着她:
“你是想问两者时间间隔长不长?”
见赵福生点头后,他说道:
“不长,前后脚也就两个多月的功夫而已。”
赵福生心念一转:这应该还包括了无头鬼犯案被抓及案审结束后的砍头事件。
“你先前提及到无头鬼祸与臧雄山的事件也算有纠葛,这话是怎么说的呢?”她又问。
谢先生就答道:
“这就不得不提及此案的源头——”
这桩案子与刘化成有关,当年的他就是因此案被贬官,后半生几乎都在镇压鬼棺之中度过,刘家也因鬼棺而落败。
刘义真听到这里,也忍不住了,说道:
“这案子的源头不就是无头鬼吗?”
谢先生目光在他棺材上转了一圈,突然问道:
“小伙子,你棺里有鬼,但已经不是原先的鬼了,我能问问,这棺中的原住户去哪儿了吗?”
他倒颇有本事。
鬼棺的力量特殊,能封印厉鬼——这就意味着,与厉鬼力量相关的人、鬼是无法窥探至鬼棺内部的。
而鬼棺的表面刘义真以石棺盖封顶,人的肉眼又无法穿透石棺,相当于无论是人、是鬼,都不应该知道鬼棺内部的情况。
可谢先生此时却点破刘义真所背的棺材里已经换了个鬼物。
这也说明了两点:他知道鬼棺的来历,也清楚鬼棺内原本是镇压无头鬼的;同时他力量特殊,可以窥探鬼棺内部。
刘义真后背一麻,抱紧了鬼棺:
“你问这干什么?”
谢先生虽说还在与他对话,但目光已经看向了赵福生:
“这无头鬼可了不得啊,天生的鬼徒,复苏之日便法则特殊,制造了帝京惨案,令得不知多少人丧命呢。”
他说完,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