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炸雷似的声音在群山间回荡:“呔!太初宫的杂毛们给我听好了,我们家师太说了,今日要是不交出卫渊那淫僧,定要荡平尔等山门,杀他个寸草不留啊!哇呀呀呀呀!?!?”
厢房里的卫渊吓得一激灵,知道苦主上门,此地再也呆不下去,一边匆匆忙忙的收拾衣服,一边自语道:“小僧悟渊可不是你们说的那什么卫渊,坏人名节的事都是那卫渊做的,别找到我头上来……”
他手上动作忽然一停,自语道:“卫渊?那不是我俗家本名吗?”
房间桌上摆着面铜镜,他就向镜中望去,瞬间看到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和尚,论样貌不输给任何人。
只是看着那光头,卫渊突然大叫一声,从噩梦中醒来,已是吓出一身冷汗。
“你醒了?”耳中听到的是张生的声音。
卫渊此时剧烈地喘着气,盯着帐顶,一时之间还回不过神来。那个梦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好像已经被追杀了不知多久,连太初宫都庇护不了自己。
师太年纪轻轻,花容月貌,法力却实在高深,一众祖师都被杀得狼狈不堪,不敢冒头。
稍微定神之后,卫渊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自己背负了那么多,被追杀得那么狼狈,和尚也当得特别自然,可是原因由头呢?
被追杀的那些由头,那些令人发指的兽行,怎么一点都没有梦到?
正当卫渊还在平复心境之际,就听旁边张生问:“悟渊,醒了的话就别在床上赖着了。”
卫渊眼前一黑!
难道自己说梦话了!?
卫渊神识扫过周围,就在考虑是不是破窗而出,先逃出去,找个地方静静再说。
但他神识一动,立刻扫到了许多熟悉的气息,除张生外,还有宝芸,风听雨,徐恨水,崔聿,孙宇,李治……太初宫诸修全都到齐了。
卫渊神色木然,心中一片空白,慢慢转头,看清自己确实是在自己卧房中,张生坐在床边,其余人都在床前站着,眼神十分复杂。至少卫渊觉得他们眼神复杂,特别的复杂。
定神之后,卫渊开始努力回想刚刚发生了
什么,但是他的记忆就到业火焚尽巫族的一刻,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张生挥出一片剑气,化为一幕影像。里面是卫渊当日在战场上降下红莲业火的场景。然后天上突然裂开了一道缺口,隐隐出现一根千丈手指,要向卫渊点下。
手指一现,卫渊就晕了过去,从空中栽落。但此时九天之外响起一声剑鸣,那根手指瞬间变淡,若有若无,下落极缓。
此时卫渊身上又浮现一尊罗汉金身,他低首垂目,低声颂经,颂的竟也是红莲普渡真言。自天外落下的手指上突然燃起一点红黑业火,随后蔓延到整根手指。
天外似是传来一声愤怒的嘶吼,然后缺口合拢,大手消失。
罗汉金身也随之消散,最后时刻,他手腕上的那串佛珠突然有两颗炸成了无数金色光羽,消散于天地之间。
这罗汉卫渊是认得的,就是广智殊胜普渡罗汉,当初红莲菩提就是由此得来。当年卫渊还惦记那串佛珠惦记了许久。现在看来佛珠果然是至宝,而且很可能是替劫类的至宝。
佛珠连碎两颗,天外巨手手指被业火点燃,分不清谁胜谁负。
卫渊最初只是布一个暗手,由冯初棠悄然布下了释放业力的大阵,以此来尽可能的杀伤巫族大军。
卫渊就是想给巫族造些伤亡而已,但从影像上来看,此事牵连之广、内幕之深,已经远远超出卫渊的想像,仙人们都亲自下场,隔空交手。
此外也不知道广智罗汉什么时候布的暗手,不光卫渊自己没有发现过,就连玄月、黄云、宝满山,乃至苍龙士、玄机子这些真君都没看出一点端倪。
张生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天外想要灭杀你的是巫族的祖巫意志。祖巫其实不是第一位天巫,但绝对是巫族有史以来最强的天巫。他后来以身入道,将自己化为了巫域天地大道的一部分。自此巫域天地改易,生存环境明显向巫族倾斜,巫族也从此扭转百万年对辽族的颓势,变为略占上风。
以身入道自然代价沉重,据说祖巫已经没有了自我意识,以天道本能行动。此事你冯师叔知道得多些,让他说吧。”
冯初棠轻咳一声,此刻他全身都裹在厚厚的皮衣中,如同身处北疆。但这里是巫域,热得只能穿短衫。
他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道:“正常情况
下,祖巫是不会有自我意识的,除非有影响到巫域天地的大事发生。此外在某些重大时刻,巫族能通过祖巫预先留下的秘法短暂借用它的少许力量。但这样做的话代价沉重,历史上只在和辽族、山民的战争中启用过,我们人族还不配。
所以虽然祖巫意志已经出手,暂时还不用担心。只是我们需要找出让他出手的原因。”
卫渊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否则时刻被能以身合道的仙人惦记着,那滋味可不好受。从影像中看得分明,再结合自身记忆,卫渊就知道自己当时晕倒实际上是没有抵受住巫域天地的反击,也就是说祖巫那时已经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