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距十天,雨之国再次来袭。
上一战巫族被卫渊重甲战士击退,此役红叶明显有所针对,战场上出现了一支整整三万人的精锐重装铁骑,座骑全都是巨大沼泽鳄。这支骑军虎视耽耽,明显就是在寻找卫渊的精锐决战。
此外巫族大军中的精锐士卒比例明显增多,中层军官多为巫族贵族,战斗意志远非下民和奴隶可比。祭坛也多了三座,更多的祭坛意味着更多的祭祀之力,镇压军气,亦能稳定士气。
这一次再想在野战中打崩巫族,卫渊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巫族有变化,人族也有变化。
不光一线小堡垒的数量明显增加,而且第一排的堡垒全部加装了钢甲。原本定安城废墟和城东的堡垒区已经连成了一片,合计修筑了近两百个小堡垒。
卫渊将大军在堡垒区后排开,这次是五个重装军团。明晃晃的铠甲和堡垒的钢铁顶盖交相辉映,照映苍穹,给巫族看到的是一片钢铁铺成的大地,天地相接,气势逼人。
这一战巫族战斗意志明显增强,荒巫每半个时辰都会擂响擎天战鼓,为巫族部队补充嗜血加持巫咒护体。
于是海量巫族大军漫过堡垒区,与后方列阵的青冥军厮杀,双方刚一接阵就伤亡惨重,卫渊不得不立刻调上后续的五个重装军团弥补兵力缺口。
此时沼鳄骑兵杀气腾腾而来,绕过堡垒区,直扑卫渊的重装军团。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刚刚开始出动,飞弹就接二连三地落下,一路被炸到青冥军阵之前,最后还挨了记玉山,被砸死几百骑。
随后卫渊以龙骧军顶住沼鳄军团,五个重装军团包括,一直雪藏的龙翼重骑也终于登场,自侧后冲击沼鳄骑士。
这一战,如同两个意志坚定的角斗士,彼此一拳一脚的互换伤害。双方都是意志如钢,许多部队成建制的打光,其余部队依然厮杀,丝毫不见退缩。
唯一的区别是,卫渊的部队不光意志如钢,身上也包满了钢。
沼鳄军团是雨之国最精锐的部队,也是红叶恃之横行低地、震慑诸国的利刃。
为了干掉这支部队,卫渊以新组建的龙骧之壁为核心筑起防线,死死堵住它们前路,随后调动整整多个重装军团左右包抄,再以龙翼自后掩杀,空中飞弹、玉山几乎不间断地砸落,包围诸军中另有千名道基,真真是道法如雨!
这一战,卫渊几乎将青冥所有的精锐全都押了上去。
沼鳄骑士的大统领原本丝毫不惧包围,就是死嗑龙骧,他不相信还有人能够顶得住自己的进攻。人族重甲战士他又不是没见识过,自己胯下的法相短吻巨鳄一口就能咬断。
但是他面前这支人族部队坚固得如同直接的铜墙铁壁,打了整整半个时辰居然还没有啃动龙骧军防线!
他这时才有些慌了开始组织突围。
然而上一战卫渊手上只有两个重装军团,时隔十日,卫渊手上已经有了整整四个重装军团。四万重甲战士如同道道钢铁墙壁,牢牢挡住沼鳄的突围之路。
与此同时,卫渊已经调了数万伪重装战士,依托堡垒区阻击巫族的援军。
他们主要以弹幕阻挡巫军,先后数次打退了巫族进攻,让沼鳄陷入了绝境。
面对青冥那道长长的,看起来薄弱到一捅就破的防线,巫族大军连续组织了多次猛攻,竟都没能得手!
如果有真正知兵之士在场,就会明白为什么青冥的防线攻不破。所谓弹幕,不光指枪弹,还有炮弹。
自从沼鳄骑士被包围之后,原本隐藏的城防炮就开始拼命开火,再也不吝啬炮弹。巫族成建制的进攻部队在冲到阵地前时,已经被轰得七零八落,再被迎头一顿弹雨轰击,自然被打得落花流水。
偶尔有小股部队成功突破,杀进阵地,又会发现青冥军队身上光芒闪耀,各式各样防护、大力、祝福道法层层加身,一个个战力大增。巫族这才发现,这些人族中的道基修士格外得多,多到超乎想象,多到完全不正常!
几个大巫不甘心,悍然出手,几个大咒下去就收割了几百条人命。然而他们忽然之间全部心悸,还未清楚这心神激荡为何,就见头顶各自出现一道青中透黄的神雷,携摧枯拉朽之力,轰然落下!
神雷击顶,刹那间让他们体会到了种种人生至味,各种腐朽、老迈、陈年的酸臭、滑腻和粘湿,重重叠加,瞬间让这几名大巫当场就趴在地上狂呕!
当日红叶都经受不住的秽朽神雷,他们几个哪里承受得住?
紧接着众大巫头顶晴空落雷,道道真正落雷好似天漏了一样倾泄而下,眨眼间就将几名大巫轰至飞灰!
这些大巫只要对普通士卒出手,杀戮超过一定程度,卫渊就能以无双道域反击,标记因果后就可以施放道法狂轰烂炸。以卫渊此刻道力最普通的落雷术他一息之间就能发出上百记!放眼天下,又有几个大巫能挡得住卫渊百发落雷?
援军过不来,沼鳄骑士就彻底失去了最后机会。即便是在绝境中,他们也展现了极强的战力,顶着飞弹洗地、重炮轰击,结成环形阵拼命厮杀。
卫渊整整花去近两个时辰,才将最后一头体长达五丈的法相巨鳄斩杀。随着沼鳄大军的军旗倒下,巫族士气顿时出现大幅动摇。
远方的红叶眼中杀气一闪,手中酒杯瞬间粉碎!殷红的血酒洒了他一身。
数名大巫飞来,还没等他们开口,红叶便道:“出动预备部队,全线进攻!人族精锐损失惨重,他们已是强弩之末!”
“可是,我们发现……”
红叶突然一声咆哮:“进攻!!”
几名大巫受了震慑,两个直接从空中栽落地面。这下他们再也不敢多说一句,立刻飞回去执行命令。
此时已经从子夜一直杀到天明,天际已经泛起晨光。
青冥几乎打光了所有炮弹和飞弹,十万重装军团光是战死者就有三万,再加上堡垒守军战死六万,增补防线的守军三万,合计十二万,伤亡猛然跃升。
巫军伤亡则是超过二十万,最精锐的沼鳄骑军全军覆没,就连十名指挥的大巫都只逃出去三个。
此时卫渊原本以为巫族应该撤军了,他们军气明显动摇,损失更是无比惨重。别看战死数量还不如前面几次,但这次死的几乎都是精锐,更有沼鳄骑士这样的顶级精锐。饲养一条合格的沼泽巨鳄,花费至少是人族重骑的十倍。
按照人间烟火的统计,假如按照统一标准将巫族战士折算成战力,那么此役巫族损失的二十万精锐,实际上相当于此前几战的九十万!
但是卫渊没有等来巫族的撤军,而是进军的号角。巫军后阵祭坛上升腾起血光之柱,各种大咒加持在己方战士上,中军和后军数十万大军开始出动,向着青冥开来。
虽然剩下的大多是下民和奴隶兵,此外还有一批战力成谜的贵族军,但是合计数量依然多达八十万!
卫渊一直等待的时机,没想到突然就来了。
此时冯初棠出现在卫渊身边,他气息虚弱,被战场上的杀机、军气和血气一冲,顿时剧烈咳嗽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平复。
他望向卫渊,道:“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个担子师叔担不动,只能你去。”
卫渊道:“本就是我份内之事。”
孔雀佛母亦现身,施礼道:“施主此去,是结大因果,将来得证无上果位,便是始自今日这一步。”
红莲小和尚从孔雀佛母身后现身,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道:“算你佛缘比我好!”
卫渊不打算理会这两个和尚,正要前行,忽然看见张生立于不远处。他立刻闪现过去,问:“师父有何吩咐?”
张生深深凝望卫渊沉声道:“此事是你定要做的,既然拦不住,不如让你放手去做。所谓因果,结就结了,当日因果大咒我们都抗过来了,还惧什么因果?若能修得无上之剑,世间万千因果,喜欢则留,不喜则斩。我辈逆天,不外如是。”
卫渊向张生行了一礼,就向前方走去。走出两步,卫渊忽然转头,就看见宝芸、风听雨站在远方,但她们并不知道卫渊要干什么。
卫渊向她们笑了笑,便迈步向前。
他一步到了阵前,两步出了青冥,三步已是在巫阵中央,就连天外观战的幽巫都不及阻拦,红叶本就离得远,见卫渊冲阵,他又退后百里,不让卫渊神识锁定。
立于巫阵中央,脚下就是雨之国的中军大旗,卫渊心头一片澄明,轻声念颂“世说一切法,应作如是观……”
刹那间,卫渊声音虽轻,红莲普渡真言已经在每个巫族耳边回响。卫渊头顶浮现红莲菩提,枝叶摇曳间,抖落无尽业力。
卫渊身周虚空中,凭空燃起一缕红黑色的火焰,然后越来越多火焰浮现,并且借助冯初棠早早布下的大阵,渐次传递到远方。
呼吸之间,半透明的红黑色业火已经布满整个战场,无声燃烧,犹如无边火海。无数巫族在火海中倒下,脸上凝固了最后惊骇。在业火烧灼下,他们身体不断蜷缩,仿如未出生之前的样子。
就连大巫身上都燃起业火,道基巫族更是无一幸免,只有寥寥三两个大巫带着业火瞬间远遁,不知死活。
天穹之上,一众幽巫纷纷变色,半数不敢再看,悄然离开。
极远处一片绝峰之上,圣心遥遥望着这边,久久不语。
绘心问:“你在看什么?”
圣心只是摇头,道:“随意看看风景。”他神色不变,声音中却多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萧瑟。
剑宫禁地,一位剑修睁开双眼,眼瞳中竟是浩如烟海的剑气。他伸手摄来佩剑,伸手一弹剑锋,剑作龙吟,声动万里。
他倾听剑鸣,然后缓道:“小小年纪,本事虽然不大,但这份气魄倒是与冯某当年有几分相似。”
大汤天启三年,卫渊颂《红莲普渡真言》,以无边红莲业火炼化巫族八十万大军,天下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