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帝微微偏过头去,竟笑着开口问道: “这狸奴哪来的?黑得像是一团墨。”
朝臣们相视一眼,高丽世子还想再提及火器之事时,皇后温声笑道: “也不知是从哪跑进宫里来的小野猫,臣妾见它讨喜,便做主留它在坤宁宫中。”
宁帝朗声一笑: “它叫什么名字?”
皇后答道: “还没起呢,要不陛下给起一个?”
宁帝思索片刻: “朕瞧它虎头虎脑的,唤它山君如何?”
“山君?倒是个好名字,”皇后好奇道: “只是陛下自己的霜眉还封了个‘忠孝昭龙广济佑圣真君’,怎么轮到臣妾的狸奴,就只给起个名字?”
宁帝笑着说道: “给它封个‘捉鼠大将军’如何,再赐它一副甲胄,一枚印信。”
皇后故作嗔怒道: “陛下赐它甲胄和印信做什么,它又不会用,赐了也白搭。”
宁帝笑着看向高丽世子: “既然不会用,便不赐了。”
高丽世子僵在原地。
宁帝不等他开口,已然吩咐道: “赐世子五章冕服、玉带、金印;丝绸二百匹、云锦二百匹、白银两千两、瓷器二百件、甲胄二十副。”
高丽世子还在走神,一旁的鸿胪寺官员提醒道: “谢恩!”
世子当即回过神来,只得伏下身子: “谢陛下圣恩。”
吴秀看向鸿胪寺官员,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出列高喊: “奏事毕!”
吴秀这才朗声道: “无事退朝!”
朝臣叩首,鱼贯而出,竟没再给高丽世子开口的机会。
陈迹在殿外,忍不住探头看着宁帝与皇后一同向殿后走去,乌云也被一并抱走。
临消失前,一身贵气的乌云喵了一声: “不用想我,我会想办法找到郡主的!”
陈迹: “……”
后殿里,宁帝侧目看向皇后怀里的乌云: “这狸奴倒是乖巧亲人,朕先前的霜眉可是不让人抱的……不如将它养在仁寿宫?”
皇后看他一眼: “陛下都开口了,臣妾自当遵
旨。”
宁帝伸手便去抱乌云,可乌云忽然爬上皇后肩头,紧紧抱住皇后的脖子。
皇后眼神顿时柔和下来。
她将乌云揽在怀里轻声道: “陛下您看,它离不开臣妾呢。您何时想逗它玩,且自己来坤宁宫吧。”
……
……
高丽世子进殿时满怀期待,出殿时却满眼疲惫。
羽林军将其护送至午门外,白龙早早等在这里吩咐道: “奏援一事陛下还需与阁老们商议,世子回会同馆等消息吧。”
世子长长叹了口气: “只能如此了。”
白龙一挥手,高丽使臣抬来两顶轿子,一起遮掩着世子与替身上轿,外围根本分不清世子到底上了哪顶轿子。
白龙看向李玄: “有劳李指挥使,分两批人护送世子回会同馆。”
李玄抱拳: “是。”
两队人马出了承天门分别往东、西长安街行去。
长安街上车驾川流不息,羽林军开道,闲杂人等自觉避让到灰瓦屋檐下,等待仪仗经过。
陈迹跟在队伍里,齐斟酌小声道: “你看见皇后娘娘那只狸奴了吗,与你先前带去固原的好像啊。”
陈迹随口道: “嗯,是有点像。”
此时,李玄一边警惕的打量四周,一边对陈迹说道: “司礼监将陈问仁鞭刑后再移交兵部这一招真凶狠,昨天陈家、齐家、徐家才向胡家联手发难,今天陈家便有人落到胡家手里了。”
陈迹好奇问道: “他会被革职么?”
李玄想了想: “不好说,看陈家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了。阁老们从不感情用事,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今天便可以忘记昨天的过节。陈问仁毕竟是二房嫡次子,大房又无子嗣,想必会出手保他。”
陈迹嗯了一声。
李玄忽然说道: “陈家若是不保他倒也好了,往后羽林军由我做主,大家也松快些。你放心,有事我会与你商量着来。”
陈迹笑了笑: “李大人,我只是个小旗官而已。”
李玄摇摇头: “大家也不用整虚头巴脑的客套了,当日若不是你,我早已死在固原,你是什么能力,我们从固原回来的兄弟都清楚。你就看我这位妻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他姐夫。”
齐斟酌哈哈一笑: “姐夫,我这是识时务。”
说话间,两支仪仗分别抵达会同馆落轿,李玄沉声道: “世子请下轿吧。”
高丽使臣前去掀开轿帘,右侧之人下轿,可左侧之人丝毫不动,像在轿中睡着了似的。
李玄皱起眉头,上前两步,伸手拍了拍轿中之人: “醒醒?”
话音落,轿中之人歪倒,从轿子里摔了出来。
李玄面色一变,骤然掀开其面纱。面纱下,却见对方面色乌青,早已气绝!
陈迹说道: “不是世子,是替身。”
李玄抬头看向另一边,高丽世子摘下面纱,惊恐道: “诸位宁朝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何死在轿中?”
三十余名羽林军下意识看向陈迹,可陈迹也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这一路上,根本没人靠近过轿子。
绝对没有。
李玄低声问道: “怎么办?人是我们护送的,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被杀了,恐怕我们也脱不得干系!”
齐斟酌骂骂咧咧道: “他娘的,怎么刚回京城就被扣个屎盆子……这不会是毒相为了坑我齐家干的吧?”
陈迹沉声道: “先送世子进会同馆,守住前门、后院;莫再让人碰触尸体,即刻封锁东江米巷,凶手兴许就在高丽使臣和羽林军之中,找到凶手之前,谁也不准离开!”
李玄拔剑出鞘: “羽林军听令,封锁东江米巷,一个人都不许走脱!违令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