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行官门径名为‘飞白’。
所谓飞白,便是毛笔书写时,笔锋中残墨殆尽的枯笔之处,美如轻云蔽日。
此时,李玄干枯的身体也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气,每一剑快得飘出残影,与枯笔飞白一般无二。
短短数息,他便向前杀了十余步。身披黑甲,宛如一座礁石,硬生生顶住天策军洪流。天策军不想与他硬撞,便只能向两侧分开。
另一边,陈迹带着身后的张夏,纵马朝张铮所在之处杀去!
带着张铮的天策军见陈迹马槊刺来,当即
一刀砍向马槊木杆,想要把马槊砍断!
木杆再如何坚韧,也不过是一根木头!
可就在他刀刃将要砍在木杆时,陈迹骤然双手一抖,丈八苌的马槊抖出一朵枪花,避开刀刃不说,塑尖还如毒蛇吐信般,绕
过朴刀挑断其咽喉!
马槊沉重,寻常甲士想使得自如便已不易,谁能到这玩意还能抖出枪花来!
天策军血流如注,死不瞑目,陈迹趁势挑断张铮身上麻绳:“夺马,退到我身后来。”
张铮赶忙将死去的天策军推下马去,自己翻身上马,往陈迹身边退去!
要救的人还有最后一个,陈问宗!
陈迹豁然转头,目光如刀似的从天策军身上掠过,牢牢锁定在带着陈问宗的那名天
策军身上!
可还未等他策马杀去,那甲士见他目光扫来,竞将陈问宗丢到地上!
小满眼疾手快,闪身过去拎起陈问宗就走,陈迹,张夏,张铮、小满、陈问宗终于汇合一处!
陈迹高声道:“走。”
他没管陈礼钦等人,任凭陈问孝如何呐喊,陈迹也没有看去一眼!
陈迹转头看向李玄背影,眼见对方杀至乱军之中,已与自己有II十余步之遥,距元臻尚有八十步之遥!
张夏在他身后说道:“他恐怕杀不到元臻面前就要力竭,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只硬撑着一口气了!”
陈迹知道,若无人搭救,李玄必死!
自己该如何选?
接应对方出来?亦或是陪着对方一起杀进去?
他静静地看了二息最终还是拨转马头,带着众人往外杀去,与李玄背道而驰!
战阵之外,周游远远看了一眼,低声道:“先前也没觉得这李玄厉害,我还只当是李家飞白,徒有虚名!”
胡钧羡淡然道:“以前是花架子,如今是真把式,已然不同!”
周游问道:“我观此人尚可要不要想办法招来我固原边军?”
胡钓羡默默凝视李玄许久:“此人有勇无谋,等他能活下来再说吧!”
周游咧嘴晒笑道:“老胡,固原需要的正是我和他这般有勇无谋之人,心思太多的反而留不住!”
他又看向正在突围的陈迹:“这小子呢?王先生可是专程来了书信,说让我们务必将他留在边军之中,日后定能长成固原中流砥柱!”
胡钧羡随意鳖了陈迹一眼:“他就是固原留不住的那种人!”
“莫再废话了,今日便要将天策军主力全歼,让他们五年翻不得身。”胡钓美传出军令,使固原边军,象甲卫从一条条巷道挤压而来,用一条条人命填着缝隙,将天策军铁骑困得动不得,走不脱!
只是,天策军乃精锐中的精锐,便是走不掉,也能如磨盘似的,将冲上来的固原边军磨碎成粉!
周游心中念叨,若真有人能在乱阵中杀掉元臻就好了!
擒贼擒王,元臻一死,天策军自然大乱,边军可以少死很多人!
与他想法一样的人还有许多,边军步卒一边奋勇厮杀,一边时不时看向那个还在往前杀的背影,还有正逃出重围的陈迹筹人!
似乎高下立判!
往里杀与往外杀阻力自然不同,只是杀了片刻,陈迹便从天策军里脱围而出!
战阵之中,只有他们在后撤!
边军步卒从他们身旁经过时,无声的瞥他们一眼,这才继续往前杀去!
陈迹没有理会!
只是……
既然固原之局乃白龙苦心孤诣多年的伏笔,以白龙行事作风,只要出手便不会给敌人留有余地!
白龙来了,其余生肖为何一个都没出现?
陈迹四下看去,却没有看到那些熟悉的身影,仿佛这一次,真的是白龙孤身前来!
等等。
陈迹忽然抬头。
李玄累了!
他只觉得杀向元臻的路无穷无尽,层层叠叠的天策军宛如登天的阶梯,每一步重若千钧!
方才鼓起的勇气与力气,渐渐消耗殆尽!
李玄茫然四顾,一支长矛向他刺来,他下意识将长矛格开,反手一剑斩断战马前蹄!
硕大的马身止不住倾倒,天策军甲士歪倒身子,像是将脖子凑到李玄剑刃上一样!
可杀完这一个,还有下一个,永远也杀不完!
李玄无声喃喃!
他想再一次振作,但人力有穷时,力所不能及!
战争之所以残酷,是它能让战场上的每个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不论你再如何挣扎、激昂,最后也只能怀揣遗憾死去!
李玄喘息着,那自己的遗憾是什么呢?
他环顾四周,天策军被他目光逼退!
李玄哈哈一笑,手中剑还在滴血,周围都是敌人的尸体!
披甲,执剑,戍边!
三尺飞白荡边塞,一身曾敌八百万。
无憾。
李玄震去剑上,怒吼:“再来。”
此时,黑夜里忽然飞来一颗流星!
李玄豁然看向流星来处,却见一人白衣如雪,在琼楼檐角临风而立!
那颗流星璀璨,拖着苌苌的彗尾,照亮夜空,直奔元臻面门。
司礼监上三位生肖,天马。
在天马身旁,金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笑眯眯的遥遥看着战场内所有人!
转瞬间,流星拖着彗尾来到元臻面前,可元臻依旧岿然不动,迎面看着流星来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