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陈迹与李玄随军而行,彼此保持着五步的距离,随时可相互策应。
陈迹对李玄投去疑惑的目光,如今太子被独自留在身后,对方作为羽林军指挥使、东宫左司卫,竟不留下看顾太子,反而混迹天策军中,帮自己救下了小满。
李玄察觉到他的目光,却只是轻轻拍了拍腰间长剑,便又重新打量起周围环境。
因为携带着俘虏,他们的速度要比其他天策军慢一些,渐渐落在了后面!
陈迹有意再放慢些速度,以便稍后“掉队”!
可他刚刚放慢速度,身后的督战百夫苌便凝声越道:“总战者斩!”
陈迹心中一凛,只得再次提速!
待那百夫苌注意力转去别处,李玄朝陈迹靠龙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觉得边军胜还是天策军胜?”
若是边军能胜,他们大可以带人离开之后悄悄蛰伏下来,若是天策军能胜,他们怕就要拼上性命了!
陈迹没有草率回答,他不知元臻手里还有没有底牌,可他知道白龙手里却捏着一张
底牌至今没有摆上牌桌!
他思忖许久,轻声道:“惨胜!”
李玄微微一怔,独自揣摩这惨胜两字!
天策军中军主力一路向北,从且未街到姑墨街,再从姑墨街到须尾巷,速度越来越快,如一支锋利狭苌的马槊,朝边军防线刺去!
矛苌一丈八尺称为槊!
若要做一支马槊,需先挑选木杆,以柘木最佳!
匠人编制竹篾包裹木杆,再浸桐油、涂生漆、缠葛布,泡一年半、阴干一年半!
想做一支践马槊需用三年光阴!
柔而不折,无坚不摧!
而天策军这支“马槊”,在元臻手里操训了何止年?元臻说要杀穿北边防线他们便为元臻杀穿北边防线,这么多年了,从未让元臻失望过!
将要接近边军防线时,神弓营取箭搭弓!
进入五十步内,三息之间,神弓营甲士们将手中三支箭矢一一射出!
当箭矢倾泻殆尽后,神弓营在两一个十字路口,如洪水分流似的向两侧分开,显露出他们身后的马槊营!
马槊营甲士将II人苌的马槊夹于右腋下,又用左手抽出腰间短刀刺入战马臀部,战马驰骋的越发狂躁!
“杀。”
冲锋中!
箭矢如黑雨般覆盖边军,第一支箭矢只在土墙上射出个孔洞,第二支射出第二个孔.....当第II十支箭矢射穿土墙时,土墙轰然崩塌!
马槊营纵马而过,甲士夹着马槊将拒马,边军一并顶开,洪流般的天策军中军将挡在路上的持盾甲士全部冲散,踩成肉泥。
正当附近的披甲步卒想要筑成新的防线时,迂回两侧的神弓营已然调息完毕,再次从箭囊里抽出三支箭握于掌心,速射而出。
这般弓马槊协同的骑兵战术,视边军防线如无物!
边军饿了三天,从午时厮杀到亥时,精疲力尽,天策军中主力养精蓄锐,矛尖甲韧!
双方就像是一场不平等的屠杀,天策军根本没给边军反应的机会,只一个冲锋便从防线洞穿而过,往北倾门驰骋!
元臻看着调敝的边军防线,神情据傲道:“若不依靠固原城,固原边军这些残兵败将,哪有资格做我天策军的对手?”
然而就在此时,数十名浑身浴血的边军老卒挡在天策军去路上,只见他们身上藤甲早已千疮百孔,却拄刀而立拦在路中,像条败狗似的喘息着!
回元臻远远看去,忽又渐渐收起倨傲神情,面无表情道:“固原边军真是又臭又硬的石头,令人生厌.....碾过去!”
待到天策军临近,边军老卒一同提起豁了口的朴刀!
“披甲、执载,成边。”
“敌寇。头颅.”
边军给对自已鼓气的战吼还没喊完,便被
淹没在天策军铁蹄之下!
他们就像是无名的芸芸众生!
历史在此翻过一页,不曾为他们留下一个字迹!
元臻面无表情:“若这些老卒交给我该多好,留在南朝,都浪费了!”
心腹策马上前问道:“大帅,如今去哪?若不然趁势将这固原城拿下,往后一马平川太原府、咸阳府也指日可待。”
元臻在不假思索道:“糊涂,胡钧羡敢引我进城定然还有后手,不要恋战,立刻冲出城去。”
心腹应下:“是....大帅,城外有火光。好”
元臻豁然转头,正看见城池外的天空泛起橘红色,仿佛将夜幕烧起来了:“是大营的方向,有人袭营!”
此时中军主力、主将皆不在营中,大营里的辎重,步卒被人趁势屠戮!
心腹快速计算道:“我军斥候分散在方圆二十里,进城前还未有任何消息传回!想在这么短时间刺穿斥候圈子,定然是一支骑兵,一人两马苌途奔袭,精锐中的精锐。”
心腹说到此处,顿时面色大变:“大帅。此处怎会出现一支精锐骑兵?不是都在崇礼关吗。”
元臻面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战争是杀人的艺术,也是情报的呓术,有时一条情报就会左右战争的走向!
可养一支精锐骑兵需花费巨訾,还有多年的时间、精力、心血,宁朝凭什么凭空蹦出一支骑奇兵来?心腹庆疑惑道:“是靖王的千岁军吗?”
元臻皱眉:“不是,千岁军还在洛城,寸步未离。”
心腹茫然起来!
元臻像是想到什么:“不好,冲开北门,离开固原。”
天策军快马加鞭赶往北门,可就在他们遥遥看到北城门时,竟发现数十名黑衣汉子正合力推开城门。
汉子们如纤夫般弯腰弓背,将城门豁然洞开,传来了城外的铁蹄声,宏大,壮阔。
元臻心中一沉!
他猛然抬头看去,却见城门楼的墙垛上,正有人一袭青衫立于高处,气定神闲!
青衫书生见元臻抬头看来,在固原巍峨的城楼上,缓缓向他拱手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