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咳出几口血沫:“老子不是把命卖给朱家了,而是卖给这固原!”
元臻一怔,而后抬头唏噓道:“固原!我与固原打了一辈子交道,你们也与我打了一辈子交道,大家都蹉跎在这里了,何必呢,何必为了这座城丢掉性命!”
掌柜咧嘴惨笑:“我说嘉宁二十五年屈吴山一战的时候我没机会杀你,有人不信;我说我是文韬将军派去的,他们也不信!好像只要做过一天细作,人就变成了鬼,敌人也不信自己,自己人也不信自己,活着也没甚意思!不活啦,我今天便到地下去问问将军,当初为何偏要选我去,忒偏心了!”
元臻沉默片刻:“代我向他问声好,杀了!”
千夫苌李甚提着苌矛来到掌柜面前,狠狠刺穿掌柜心口!
陈迹默默看着掌柜慢慢合上了眼睛,火把的光被风一吹,在他脸上轻轻晃动!
元臻不再多看掌柜,拔马继续往北方走去,心腹在一旁低声道:“大帅,方才先锋营在北方多库坊与一支精锐步卒遭遇,卑职担心那边还有埋伏!”
元臻平静问道:“西边的斥候回来了没?”
心腹道:“回来了,那边空空荡荡,像是专门为我们让开了一条路!”
元臻笑了笑:“胡钧羡摆这么一出,是想做什么,试一试我元某人的智计与胆识,猜一猜哪边是生路?”
心腹不再言语!
元臻神情渐渐倨傲起来:“我不信这城中的藏兵能拦我景朝天下骑,将北边防线杀穿,我们从北城门杀出去!”
心腹低声问道:“大帅,冲杀途中,宁朝太子身边的人带着恐成累赘,咱们带走哪些,留下哪些?”
元臻回头看向太子、陈礼钦、陈问孝,张夏,张铮!
他忽然说道:“将太子留下策,其余人带走!”
心腹一怔:“大帅,好不容易到手的太子,为何又要留下?这群人里,只有他最重要啊!”
元臻哈哈大笑起来:“一个被当做弃子的太子,便是带走了又能换到什么?反倒陈家人和张家人更有用处!留下吧,留他在宁朝,一个心中藏了恨的太子才有大用!他得活着,活着回到宁朝朝堂去才行啊!”
说罢,他扬鞭策马,在近卫营拱卫之下向北方冲去!
陈迹心中惊疑,这元臻的思维方式迥异于常人,竟真的放过了到手的太子?
他夹了夹马肚子混在天策军铁骑中,来到陈礼钦等人面前!
天策军翻身下马,甩绳索缚住所有俘虏的手脚,准备一骑带一人!
陈迹目光在俘虏们身上转了一圈,自己该带着哪个俘虏?
陈问宗、张夏、张铮、小满他都要救,但他必须先救小满。
小满是行官,稍后若有混乱,可与他相互策应!
可正当陈迹要去带走小满时,转头却见一名天策军已经上前,用麻绳缚住了小满的双手双脚!
陈迹皱眉,正思忖着该怎么办时,那名天策军侧过脑袋看向陈迹,微微点头!
李玄接过天策军尸体后竟也换好甲胄,趁方才掌柜刺杀时混进来了!
陈迹心中稍安,不动声色的来到张夏面前,一言不发的将麻绳捆在对方手脚上!
张夏默契的闭着嘴,任由自己手脚被束缚!
陈迹弯腰捆张夏双手时,看见对方双手在微微颤抖!
他直起身子低声道:“别怕!”
说罢,他将张夏扛起,横在马鞍上!
陈迹回头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掌柜,这才翻身上马!
天策军铁骑带走了所有俘虏,唯独将太子孤零零的留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