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极细的血脉被梁幸以鬼斧神工之能剥离了出来,又被以更为鬼斧神工的技艺缝入了顾北溟的心。
石屋内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之后,声音渐渐平息下去。
梁幸在顾北溟的脚心上放了最后一只水蛭,长出了一口气。
“不愧是愈人父子啊。”
“当年元帅冒险炼化成愈人还是值得的,之后炼化其他异能便安全了太多。”
“出去吧,让他们慢慢换血。”
几名老者走了出去,只剩下梁幸。
他没有坐下,而是缩进了桌案下的阴暗角落,过程中,他甩掉了头上的假发与假须胡。
过了半柱香时间,挂在顾北溟脚心上的几只水蛭都变得极为肥大,其中一只“啪”地掉在地上。
梁幸迅速从桌案下窜了出来,两指拈起水蛭,丢入口中。
他闭上眼,咬破了那肥美的蛭,感受着血液喷薄在口腔里,显出极为享受的表情。
一口又一口,他迅速把水蛭都吃完,喝饱了血之后,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更潮湿了。
身上有黏液淌了出来,梁幸拿着小坛子将它们收集起来。
他又在顾北溟脚心挂了几颗小小的水蛭,方才重新缩到桌案下,喃喃道:“当螈人真快乐啊。”
如此不知多少次,梁幸也不用进食,只以那饱含鲜血的水蛭为食,过了两日,顾北溟与顾经年依旧昏睡,脸色都变得十分苍白。
梁幸则愈发湿润了,恨不得切开自己,再长出一个自己来。
他目光看去,却见那对父子身上的伤口早已愈合了,只有那条血脉周围被撑开的伤口还在。
梁幸终于剪开联结的血脉。
至此,换血法却还没有完全成功。还需顾北溟能经受住涅槃的考验才可以,而顾北溟现在还太虚弱。
下一刻,石屋的门被推开了。
顾继泽大步而入,道:“我得带走父亲。”
“四公子,此时尚不可……”
不等梁幸阻挠,顾继泽已一挥手,自有几名心腹上前,控制住梁幸,塞住他的嘴,接着抬起顾北溟、顾经年父子便往外走。
出了石屋,才发现整个炼化场都已经被顾继泽控制了,所有士卒臂上都系着一块红布。
他们被抬进一辆马车中,向东出了居塞城。
马车一路往东疾驰,之后拐道向北,进了一座关隘。
关城不大,却建在两片万刃高崖之间。
城门上方题着的三个大字是“万刃城”。
到了万刃城,顾继泽就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此城为耿学直所建,此前驻守在这的是耿学直的旧部,耿学直死后就成了顾继泽麾下。
也可以说,这里是顾继泽的地盘。
他给顾北溟套上了头套,亲自将顾北溟与梁幸送到了一间地室。
虽是地室,面积却很大,其中生活用具应有尽有,是这几日顾继泽安排给顾北溟居住的。
“梁先生,我此举并非背叛父亲,而是为他好,请你尽力救治他,但凡缺了什么,随时与我说,唯独不能带父亲离开。”
说罢,顾继泽锁上了那扇厚实的铁门,亲自收好钥匙。
做完此事,他转身去了另一间由牢房改成的住处。
顾经年正被关在其中。
“醒来了?”顾继泽推醒顾经年,道:“你现在被我控制了。”
“所以呢?四哥打算反悔?”
“不,你遵守了你的承诺,我也会遵守我的承诺,救出四娘与她的女儿,她毕竟也是我的妹妹。”顾继泽道:“但我不会平白将父亲交出去,我要与瑞廷谈谈。”
顾经年听懂了顾继泽的意思,这是想要掌控局面。
“四哥确保控制得住父亲?”
“他还很虚弱,已被我严密关押起来了。”
“居塞城与父亲的心腹们呢?包括吕茂修。”
“我将他支出去了,但我们的时间不多。”顾继泽道:“且需要做一个计划,如何让开平司放人,又不伤了父亲性命。”
“我先与他们联络。”
顾经年勉力坐起身来。
他失血过多,浑身无力,但精神却隐隐振奋。
放血还父,他从此对顾北溟毫无亏欠。
他做到了对殷景亘的承诺,没有让顾北溟挟殷括造反。
更重要的是,他就快要完成开平司的条件,有了救出顾采薇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