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若弼毫不迟疑的说道:“颇不知羞。”
“他一个不曾打过一次仗的人,竟然敢在您面前讲述什么战略.可见此人眼高手低,自大自负,绝非大将之才。”
“他能看出高长恭的缺点,却当高长恭自己看不出来?”
“高长恭巴不得我们去领兵断他粮道,若我是高长恭,我就在后方设伏,保证去了就回不来。”
“这人成不了什么大事。”
贺若弼对杨素的评价不高,绝非大将之才,就是他最好的评价了。
宇文宪却摇摇头,“面对我也不惧怕,能说出自己的想法,清晰有条理,且有一定可行性,这还是他初次上战场,这已经很难得了,若是能再多磨砺几年,或许就可以了。”
“不过,这个粮道之说,不可能做到。”
宇文宪头脑很清晰,他无奈的说道:“若是郑国公能顺利逃脱,倒是还有希望,可他已经战死了。
“我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来击退高长恭。”
贺若弼忽开口说道:“其实我觉得我们可以暂缓攻势,等高长恭自己撤离。'
“啊?”
“这是什么话?”
宇文宪有些不能理解了,贺若弼笑了笑,而后说道:“先前我因为敬重国公而不敢在您面前妄自谈论什么战略,不过,若是连杨素这样的都敢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想,敌人根本就没想过要占据延州。”
“延州对长安能形成致命威胁,可问题就是距离统万城太远,沿路没有什么补给,驿舍之类的更是被破坏殆尽。”
“对汉国来说,拿下延州容易,可要维持延州就极难,不但要耗费大兵力驻守,还要源源不断的运输粮食,光是路途所耗,就是极大数字。”
“而汉国刚刚拿下了河南地,我听闻,那边也是一片空白,许多废墟,百废待兴。”
“我想汉国是绝对不敢继续在延州耗费太多心血的,他们原先的目的就是解决夏州防线,他们已经完成了目的,延州对他们来说就没有那么重要。”
“这从他们先前掠走了许多延州百姓就能看得出来,城内的炊烟越来越少....”
“而高长恭之所以不敢退,是因为我们逼迫太紧....”
“我想,若是我们能后撤一些,减少碰撞,或许高长恭会逐步放弃周围的城池,渐渐退回去。”
听着贺若弼的话,宇文宪的眉头却越来越紧。
贺若弼所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就一点。
这不是主张放弃夏州吗?
宇文宪想要的不是延州,是夏州。
夏州归了敌人,延州有什么用,此处两面都是平川,没有什么险要,是敌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往后汉人动不动就可以骑兵杀到延州附近,甚至能直接绕过延州杀向武乡等长安门户,他们要是在那边厮杀,长安靠外的地区都能听到喊杀声,这还了得??
看着格外迟疑的宇文宪,贺若弼大概看出了他的想法。
“国公,杨素纯粹是胡说八道,夏州已经拿不回来了,不可能了。”
宇文宪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了一声,示意贺若弼离开。
杨素跟着甲士来到了一处营帐,他看了看周围,此处营帐还是很不错的。
占地大,位置也很安全,不需要承担太多的防守任务。
“这是齐国公所安排的吗?”
杨素拉住了军士,开口质问道。
军士低着头,认真的说道:“这是随国公所安排的,这军中内务,皆是由他来负责。”
杨素愣了一下,方才说道:“替我答谢随国公。”
“唯。”
杨素就开始在营内住了起来,却也没有亲自去拜见杨坚,当然,杨坚也没有来找他。
杨素期待着自己能在前线一展身手,整日都在外头操练兵马,自己更是常常表演骑射的功夫。
杨素看起来是个文人,可武艺却一点都不差,极为的勇猛,冲阵骑射之类的,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许多将军也都看到了他勇猛的表现,纷纷与他结交。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跟杨素所想的有些出入,宇文宪并没有发动进攻,在杨素到来之后,宇文宪竟开始回缩兵力从积极的攻势逐步成为了防守的那一方。
光是这样还不够,他甚至还主动撤回了许多前线的军队,让他们后撤了数十里。
就这么拉开与敌人的交战距离。
杨素实在是想不明白,几次想要去见宇文宪,却都没能如愿。
而不理解的不只是杨素。
不知什么时候,军旅之中忽然出现了一股流言。
有人说,是某个人惧怕与敌人交战,故而不肯向前。
有人说,是某个人有了别的心思,故而止兵不前,正在思考大事。
这两则谣言都没有点名那某个人的身份,但是话里话外,所针对的人已经很清楚了,说的就是宇文宪!!
这谣言忽然出现,而后又迅速席卷了大军,诸多将军们很是恼怒,纷纷出面制止,杀掉了好几个胡乱说话的人,可根本找不到这谣言是谁传播的。
杨素硬着头皮,在主将营帐门口等了好久,终于才得到跟宇文宪再次见面的机会。
宇文宪此刻是孤身一人,坐在上位,手里不知在翻看着什么。
杨素急忙行礼拜见。
“国公。”
“你这么急着要找我....莫非是又有什么新想法?”
”兵非如此。
“国公,是那则谣言!”
杨素有些愤怒的说道:“许多人都说,那谣言是我来到军中之后才出现的,都怀疑是我所为,国公,我绝非是那样的小人。’
“大敌当前,我不可能会去谋害自家的主将。”
“我不怕被国公嫉恨或者被处置,只是不想承担这样的骂名!”
“还望国公明鉴!”
看着面前甚是急躁的杨素,宇文宪笑了笑,“我知道不是你,坐下来吧。”
杨素这才坐在了一旁,他很是恼怒,“看来我们军中有刘桃子的奸细!”
“这谣言分明就是逼迫您出兵与高长恭交战,看来我们之中的敌人并不少....”
宇文宪却摇着头,“敌人为什么要放出这样的谣言来逼迫我出阵交战呢?难道我待在后方不是对敌人更有利吗?”
杨素又说道:“那或许就是想要借陛下之手来对付国公。”
“陛下虽然英明神武但是早年因为宇文护的关系,变得格外多疑,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此番他派遣那么多的国公,其实也是因为不信任,生怕其中一人作大,就多派人来彼此遏制,
没想到却如此惨败。”
“敌人若是知道这一点,或许会加以利用。”
杨素竟就这么朴实无华的说了出来,那是一点都不见外,也不在意宇文宪会怎么想。
但是,杨素所说的也不能说有错,过去的经历导致宇文邕沾上了多疑的特点,历史上周国对外出征,宇文邕要么是同时增设许多大将一同出征,要么就是亲自坐镇,除了宇文宪,谁都没有得到过单独领大军出征的机会,若是出征,身边一定跟着人。
宇文宪却摇了摇头。
“或许是这样吧。”
“不过,查出来也没用了….不能再这般避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