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诧异的看了自家公子一眼,而后拉着张铮与张夏,老老实实站在陈迹身后。
驿站里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下一刻,驿站里传来吱呀几声,似是有人撬开了木头窗户,位置恰是人字房通铺的方向。
陈迹随之缓缓转身,手中刀柄始终面对着声音来处。
仿佛他刀柄与那声音当中有一根无形的线,越崩越紧。
正当那根弦将要崩断时,却听驿站内有人突然发出凄厉的嘶嚎:“大哥,这这这,这有好多死人,流着血泪!”
陈迹一怔,不是刺客?!
他立刻动身朝晦暗的驿站里冲去,穿过走廊来到人字房门前一刀挥出,已被关闭的房门乍裂!
房门豁然洞开的刹那间,陈迹目光穿过木屑,看见通铺对面的两扇窗户敞开。月光照进来,几名孩童被血泪尸体吓得瘫软在地。不远处,一名用围巾遮住口鼻的年轻人怔在原地。
是白日里唆使孩童抢夺财物的偷儿!
小偷见到陈迹身影,当即回过神来:“快跑!”
说罢,他如跳水般,朝着窗户外面飞纵出去。
陈迹跨过几步,赶在小偷跃出窗户前后发先至,以刀身抽打在对方背脊上,将其拍在地板上。
小偷应声趴下,哀嚎不止。他想要撑起身子,陈迹却踩着他的脖颈,将他重新踩在地上。
三名孩童从袖中抽出刀片夹在手指之间,颤抖着吼道:“放了我大哥!”
小偷挣扎着对孩童喊道:“别动,你们不是他对手….…快滚啊!”
然而孩童们没动,只是紧张的举着刀片,进退两难。
陈迹看了看孩童,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小偷:“白天的偷儿?”
小偷喘息道:“这…...这些人都是你杀的?我认栽了,但你放过那些孩子,别杀他们!”
陈迹一只脚踩在小偷背上,蹲下身子,凝视着对方的眼睛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小偷半张脸贴在地板上回答道:“白天你打伤了我们的人,我们来报复你。’
陈迹又问:“怎么报复?”
小偷回答道:“把你们的衣服全割了,将你们的财物全摸走!”
陈迹平静道:“没打算伤人?你这话也只能骗骗小孩子。’
小偷沉默不语。
陈迹轻声道:“我问,你答,好好答才能活命。第一个问题,固原最近发生过什么大事,想清楚了说话,能想起来的全都告诉我。”
小偷赶忙闭眼回忆:“太子来了固原带着好几百亲卫,身披银甲威风的很。大家都说他是来查杀良冒功案的,要将胡将军置于死地。’
陈迹皱起眉头:“杀良冒功?”
小偷赶忙道:“坊间都这么说,有人说是边军屠了景朝一个村子,割了村里百姓的耳朵当功劳。还有人说是隔壁天水县的县令遭土匪劫掠,下落不明。结果隔了俩月,县令的耳朵出现在军功里,被人认出来了。
陈迹漫不经心道:“谁能通过一只耳朵认出原主来?胡扯什么呢。”
小偷反驳道:“没骗你,据说那县令耳朵后面有颗长毛的黑痣,负责勘验军功的人恰好是他小舅子,一眼就认出来了!如今他小舅子也失踪了,不知道是被边军杀了还是藏了起来。
陈迹一怔,对方说得如此笃定、细节、逻辑皆在,难道是真的?
可这固原边军怎会有如此大的胆子,不仅与土匪勾结劫掠县令,还敢拿县令的耳朵充军功?
若是真的,这胆子要捅破天了。
陈迹抽出鲸刀,用冰凉的刀刃贴在对方脖颈上:“还有什么大事?”
年轻人说道:“还有还有,太子来了以后,都司府悬赏一百两银子,寻找景朝细作和土匪下落。只要能帮朝廷抓住细作或是土匪,就能领钱!”
陈迹不动声色道:“抓住多少了?”
“没听说抓住谁了..…...”
说话间,驿站外传来铁蹄声,那是钉了铁巴掌的战马才能发出的声响,清脆,爆裂。不出意外,应是陈问宗从都司府搬来的援兵。
陈迹沉默片刻,站直了身子。
他手中倒提鲸刀,刀尖便凌空悬停在小偷的太阳穴上:“我可以放了你,也放了那些稚童,但你还得为我做几件事。”
小偷赶忙问道:“什么事?”
陈迹平静道:“没到告诉你的时候,只是我之后怎么找你?”
小偷回答道:“你去龙门客栈,给掌柜的说找‘胡三哥’,他自会帮你递话!”
“龙门客栈?”陈迹若有所思:“我能信你吗?”
“当然能!”小偷慌张道:“我胡三哥好歹也是这固原有名有姓的人物,绝不食言。”
“走吧,”陈迹起身抬脚,小偷手脚并用的爬起身子,招呼着稚童一溜烟消失在窗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