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立国之后,也一直有铸造、发行各种大钱来掠夺财富。
不过,因为吸取了前代的教训,害怕引发民间恐慌,导致经济崩盘,所以,胆子比较小,不敢玩的太大。
一般都是折二钱,当然折三钱也有,但不多。
同时,一般的折二钱,在重量和大小上,也普遍比小平钱大和重。
而白铜的价值,起码是铜钱的十几倍。
即使大量铸造发行,因为民众的信任和接受,起码可以当做当十钱吧!
所以,成本能控制住,这就是暴利!
那么能控制住成本吗?
这是必然的!
“我隐约记得,到了明清时代,哪怕镍白铜的产量,也很大了!”
大到每年能有几十上百吨的规模!
至于锡铜合金的白铜,就更不知道有多少了。
所以,明清民间也出现了白铜制造的钱币,称作花钱。
甚至赵煦还在西方的博物馆里,见过明清时代出口的白铜器皿。
“另外,明清似乎还有锌白铜,现代甚至有着铁白铜……”
“这都是可以研究的方向!”
格物致知嘛!
就是反复试验,反复验证,总结规律,记录数据,最终形成理论文字,成为指导生产建设的依据。
在这个基础上,再向前一步,就是现代人所谓的‘科学’了。
而沈括就是格物致知这条‘圣人之道’的开创者和引路人。
他也矢志于,要拓展这条‘圣人之道’,使之成为显学,变成儒家正统。
所以,赵煦相信,他接下这个任务后,绝对会积极行动。
想到这里,赵煦就又想起了,现代见过的那些袁大头。
当然,他不是想造银币。
现在的大宋,白银黄金储备,都还不够多。
至少,支撑不起白银黄金的货币化。
但是,若能想办法,将水力机械,用于制币。
这就又是一条路子。
同时,也能推动技术发展和扩散。
正好,苏颂领衔的元祐浑运局,正大力发展和研究各种水力器械技术。
完全可以,将元祐浑运局的相关技术,下放到专一制造军器局中,用于制币乃至于军械生产。
赵煦记得,欧罗巴那边的文艺复兴运动,就是依托于各种水力机械的发展,所带来的技术进步以及生产力的发展。
最终,这一切导向了工业革命。
想着这些事情,赵煦的眼皮子开始打架,很快就靠在床榻上,陷入了睡梦。
一直在寝殿中,侍立着的尚宫张氏,见到赵煦睡着了,便轻轻上前,将他抱起来,放到枕头上,替他盖上被子。
做完这一切,她才悄然的蹑手蹑脚,退出寝殿,来到了向太后所居住的寝宫中。
此时,向太后还未就寝。
她跪坐在神龛前,面朝着供奉的药师王菩萨,念诵着《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经》的经文。
听到脚步声,她没有回头,依然在继续念诵经文。
张氏来到她身后,轻声拜道:“娘娘,官家已经睡着了。”
向太后继续诵经,直到一篇经文念诵完毕,她对着菩萨拜了三拜,这才回头看向张氏,问道:“可是有其他事情?”
张氏再拜,奏道:“奏知娘娘,今日庆寿宫的奉圣仁寿夫人,私下寻臣妾说过一些话,臣妾惶恐,不知当不当奏与娘娘听……”
“嗯?!”向太后与张氏,自小就在一起长大,两人虽名曰主仆,实为姐妹。
同样的,庆寿宫的奉圣仁寿夫人,可是在濮王邸的时候,就跟在太皇太后身边侍奉的女官。
属于是太皇太后的绝对心腹。
她说的话,可以被直接理解为太皇太后的心思。
“奉圣仁寿夫人都说了些什么?”向太后淡淡的问道。
“奉圣仁寿夫人言,缘何髃臣们在坤成节,并未上表,乞请太皇太后恢复御正殿?”张氏拜伏于地,轻声禀报着。
“夫人还言,若长久如此,恐外朝以为,是娘娘阻碍髃臣们,不请太皇太后御殿呢!”
“若是这样的话,恐伤娘娘圣德!”
说到这里,张氏就匍匐在地:“臣妾惶恐,不知所谓!乞娘娘恕罪!”
向太后面无表情的捏着手中的佛珠,一颗一颗的转动着。
良久,她才叹道:“姑后难道以为是我在阻拦髃臣吗?”
“我那有这个能力?!”
宰执元老们,为什么在张敦礼案后,只是象征性的上表,请庆寿宫御正殿,在庆寿宫婉拒后,就再也没有人上表重提此事了?
为何,哪怕是坤成节,都没有提及此事?
庆寿宫难道还不知道吗?
要不是六哥还小,要不是她这个母后,一直在将大事、大政的决策权,交给六哥。
信不信,哪怕是现在,外廷的那些宰执们,也会联起手逼宫于她,让她退居宫廷。
士大夫文官们,永远是站在君权那边的。
女主听政,对他们来说,属于是‘权宜之计’,是‘嫂溺叔援’的情况下,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
当皇帝成年,当其已经能决断军国事了。
那么,没有人会愿意,继续看到女主听政!
当年,章献明肃崩逝,遗诏中有尊章惠皇后为皇太后,与皇帝同议军国事的文字。
然而,章献明肃刚刚崩逝,其遗诏上的墨迹都还没有干。
宰执们就当着章惠皇后的面,直接将这些文字全部删掉。
理由冠冕堂皇——上春秋长,习知天下情伪,今始亲政事,岂宜使女后相继称制乎?
而当时的那些宰执,可都是章献明肃一手任用的!
这些章献明肃自己拔擢、任用的宰执,尚且如此。
何况是现在,何况是如今的这些宰执?
看看他们吧!
不是廷推产生的,就是六哥自己拜授的。
他们能惯着庆寿宫?
他们连自己这个六哥的嫡母太后,也未必会惯着!
外廷的文臣们,现在最喜欢的人,就是太妃朱氏。
只居深宫,不问国政,也不干预朝政,甚至都不主动给亲戚们要好处。
朝廷给的就接下,朝廷不给也不催。
在士大夫们看来,太后、太皇太后也该如此!
要有分寸,要懂体面。
“韩忠献公之事,吾亦能为之!”
这是不知道多少宰执元老大臣,藏在心中,没有说出口的话。
向太后想到这里,就悠悠一叹。
她清楚的,姑后的性子,素来骄傲且强势,同时不容他人分辨。
所以啊……
这个事情,她确实得好好想想如何处置。
不然,若生出风波来,折损的是国家的颜面和六哥的名声。
想了想,向太后就双手合十,叹道:“你明日且去与奉圣仁寿夫人言:新妇侍姑后,如侍生母,姑既在堂,新妇岂敢御殿听政?”
“为免他人闲言闲语,新妇自当撤帘,从此与娘娘退居宫阙,颐养天年!”
说服宰执大臣们,去请庆寿宫重新御殿听政。
她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心思——她首先是一个母亲,然后才是庆寿宫的媳妇!
在这一点上,向太后有着清醒的认知。
既然,庆寿宫那边怀疑她这个媳妇从中作梗,阻扰宰执大臣们奉表乞太皇太后重新御殿听政?
作为一个孝顺媳妇,向太后别无选择。
只能是撤帘,将国家大政,交还给六哥!
尽管,现在的六哥还小,可能承担不起繁重的国政。
但,她别无选择。
这是唯一能避免两宫冲突,引发礼法危机的办法。
也是在太皇太后的强势性格面前,唯一能有体面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