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间,蜿蜒的石阶。
黑裙女人踏入了道观,走到了师尊门前,伸手推门,却发现那单薄的木门竟是纹丝不动。
她瞳孔微微一颤,这是拒绝相见的意思。
略微摇曳的黑裙,仿佛抵挡不住这高山间的寒意,让她浑身都有些发冷。
幽瑶没有转身离去,而是噗通一声跪在了门前。
就这么不知跪了多久,直到两位童子和云渺都已归来,脉中同门也是听闻消息,纷纷聚集在了道观前。
屋内终于传出一声轻叹。
那扇木门敞开了些许缝隙。
幽瑶安静起身,拉开木门,迈步走了进去。
只见师尊背对着自己,端坐蒲团之上,全然没有回身看来的意思。
“有话便讲。”清光子的声线略硬。
“师尊。”幽瑶在先前的长跪中似乎想清了许多东西,她抿了抿唇,干脆利落的直言道: “徒儿还有机会吗?”
屋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清光子仍旧没有回眸,只是淡淡道: “莫要再奢望太多,安心照顾好你的道场。”
他之所以不愿见这徒弟,就是不想听对方再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望其从此安分守己,守好那一亩三分地。
仙帝之位就别想了,至少替清光洞一脉占稳如今的地位,待到劫后亦有香火享用,别让自己在教主师尊面前丢人。
况且此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仅三仙教中,除去玉清教主以外,光是有一品巨擘坐镇的,便有剩余两位教主和五位帝君,总共七大派系。
每个派系下面又有这许多仙洞。
清光洞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坐不上那天地共主的位置再正常不过了,时也命也。
"……"
闻言,幽瑶眼中最后一丝光彩也随之破灭。
她静静盯着整齐的地砖,良久后,这女人缓缓站起身来,连行礼都省了,径直转身离开了屋子。
幽瑶已经听懂了师尊的意思。
自己先前是那争锋天下的存在,但现在只是一条看门狗而已,对于师门的意义,也就等同于那灵虚子眼中的太虚真君。
不用你再去胡搞乱搞,安分点混完这场大劫就够了。
她甚至应该感谢师尊,没有收走自己身上的三件灵宝,在做那看门狗时,对外人狂吠时,还能有些许底气。
念及此处,幽瑶不禁垂眸自嘲一笑。
她走出道观,只见师弟师妹们皆是投来古怪的眼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行礼。
而站在观口行礼的童子,也只剩下那头白鹤。
至于鹿童,则是站在远处,用一种复杂阴郁的神情盯着自己。
幽瑶知道这孽畜在想什么。
若只是占据四府之地,不去争那最后的位置,那它的兄长就身陨的毫无意义,完全是被自己一时之气给害死的。
“啧。 ”
云渺真人轻咳了一声,悄然移开目光。
他现在分明应该感到绝望,但看到幽瑶沦落到了和自己一般的下场,却又莫名生出几分庆幸。
自己现在好像不是北洲最丢人的大弟子了。
不过云渺并没有表现出心中的想法,毕竟这女人还欠着自己一府之地的道场。
在众目睽睽之下。
幽瑶看似平静的朝前方走去,然而每迈出一步,都感觉心里犹如针扎般的痛。
实际上以她现在所拥有的东西,仍旧超越九成九的同门,待到风头过去,她哪怕失去了现在地位,也照样是人人恭敬的幽瑶师姐。
可这世间最难忍的,莫过于就是落差。
直至回到大殿。
幽瑶余光瞥见了一道道匆匆向外的身影,她伸手拦住了对方,冷冷道: “你去哪里?”
“这……”玉池刚刚收拾好东西,没料到居然有人回来了,一时间老脸上有些讪讪之色。
她从南洲逃到北洲,本就是为了躲避那些应劫之辈,如今清光洞明显已经陷了进去,就算是随便找个深山老林窝着,也比呆在山上来得安全。
不过毕竟是在南洲当了许多年的老祖,这点脸皮还是有的。
玉池老祖挤出笑容,沉吟许久,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出言劝了一句: “大师姐,这天地大劫,本就该留给那些身怀气运之辈去参与……这人跟人之间,终究是有区别的,执念太深,恐害自身。”
幽瑶并没有从这句话中听到什么嘲讽的味道。
这老妪是真的带着善意在劝解自己。
可也正因如此,这句话仿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幽瑶压抑许久的愤怒,于顷刻间迸发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他?”她冷冷的朝着老妇看去。
“没有没有,师妹并无此意!”玉池老祖哪里看不出来对方已经怒火上脑了,再劝下去纯属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她干笑两声,赶忙住了口。
“你在殿中好好待着,哪里也不准去。”
幽瑶忽然挥袖,将玉池老祖掀回了殿中,大手一按,数道清光便是死死将其镇住。
她瞳中有火焰跳跃: “我要你睁大眼看清楚,我与你们南洲修士,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既然师尊不讲情面,同门亦不再敬自己,那她又何须再替清光洞卖命。
当不了仙帝,这大劫不入也罢。
不如求个逍遥自在,让那心念通达!
“云渺!”
幽瑶一声低喝,将殿外那人唤了进来,没等对方问话,她甩手扔出去一块令牌: “携此令,率众妖,七日之内,取净四府皇气,无须担心竭泽而渔,有多少,本座要多少。”
“待事成以后,这四府尽数归你。”
“啊?”
突然听到这般好消息,云渺脑子有些发懵,甚至来不及惊喜,先感到了一抹恐惧: “师姐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
幽瑶嗤笑一声,猛然转身。
她要证道金仙,与那些老东西一样坐等着享用皇气,这狗屁大劫,谁稀罕参与。
当然,在证道以前,还要顺手宰了那个该死的虫妖弟子,方可消解她的心头之恨。
这一次,看那灵虚老不死的,还能否拦得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