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宇文述与杨约,是平日忘形旧交,因此却来答拜。宇文述早在寓等候,延进客坐。只见四壁排列的,都是周彝商鼎,奇巧玩物,辉煌夺目。杨约不住睛观看。宇文述道:“这都是晋王见惠。兄善赏鉴,幸一指示。”杨约道:“小弟家下金宝颇多,此类甚少,尝从家兄宅中见来,觉兄所有更胜。”见侧首排有白玉棋枰、碧玉棋子,杨约道:“久不与兄交手矣兄在此与何人手谈”宇文述道:“是随行小妾。”杨约道:“是扬州娶来的了。扬州女子多长技艺。”宇文述道:“棋枰在此,与兄一局何如”便以几上商鼎为彩。宇文述故意连输了几局,把珍玩输去强半。及酒至,席上陈设,又都是三代古器,间着金杯玉斝。杨约道:“这些金酒器,一定也是扬州来的。我北边无此精工。”宇文述道:“兄若赏他,便以相送。”便教另具一桌盒与杨爷畅饮;这些玩器,都送到杨爷宅中。手下早已收拾送去了。
杨约还再三谦让道:“这断不敢收。这是见财起意了,岂可无功食禄”宇文述道:“杨兄,小弟向为总管,武官所得不够馈送上司;及转寿州,止吃得一口水,如何有得送兄这是晋王有求于兄,托弟转送。”杨约道:“但是兄之赐,已不敢当;若是晋王的,如何可受”宇文述道:“这些须小物,何足希罕小弟还送一场永远大富贵与贤昆玉。”杨约道:“譬如小弟,果不可言富贵;若说家兄,他富贵已极,何劳人送”宇文述笑道:“兄家富贵,可云盛,不可云永。兄知东宫以所欲不遂,切齿于令兄乎他一旦得志,至亲自有云定兴等,宫僚自有唐令则等,能专有令兄乎况权召嫉,势召谮,今之屈首居昆季下者,安知他日不危昆季,思踞其上也今幸太子失德,晋王素溺爱于中宫,主上又有易储之心,兄昆季能赞成之,则援立之功,晋王当铭于骨髓。这才算永远悠久的富贵。是去累卵之危,成泰山之安,兄以为何如”杨约点头道:“兄言良是。只是废立大事,未易轻诺,容与家兄图之。”两人痛饮,至夜而散。
二五方成耦,中宫有骊姬。势看俱集菀,鹤禁顿生危。
次日宇文述又打听得东宫有个幸臣姬威,与宇文述友人段达相厚。宇文述便持金宝,托段达贿赂姬威,伺太子动静。又授段达密计道:“临期如此如此。”且许他日后富贵。段达应允,为他留心。
及至晋王将要回任扬州,又依了宇文述计较,去辞皇后,伏地流涕道:“臣性愚蠢,不识忌讳;因念亲恩难报,时时遣人问安。东宫说儿觊觎大位,恒蓄盛怒,欲加屠陷;每恐谗生投抒,鸩遇杯酌,是用忧惶,不知终得侍娘娘否”言罢呜咽失声。皇后闻言曰:“睨囗伐太子小字渐不可耐,我为娶元氏女,竟不以夫妇礼待之,专宠阿云使有如许豚犬,我在汝便为所凌,倘千秋万岁后,自然是他口中鱼肉。使汝向阿云儿前,稽首称臣,讨生活耶”晋王闻皇后言,叩首大哭。皇后安慰一番,叫他安心回去,非密诏不可进京;不得轻过东宫,停数月,我自有主意。晋王含泪而出。宇文述道:“这三计早已成了”
柳迎征骑邗沟近,日掩京城帝里遥。
八乌已看成六翮,一飞直欲薄云霄
一废一兴,自有天数。这杨约得了晋王贿赂,要为他转达杨素。每值相见,故作愁态。一日杨素问他:“因甚怏怏”杨约道:“前日兄长外转,东宫卫率苏孝慈,似乎过执,闻太子道:会须杀此老贼老贼非兄而谁愁兄白首,履此危机。”杨素笑道:“太子亦无如我何”杨约道:“这却不然。太子乃将来人主。倘主上一旦弃群臣,太子即位,便是我家举族所系,岂可不深虑”杨素道:“据你意,还是谢位避他,还是如今改心顺他”杨素道:“避位失势;纵顺,他也不能释怨。只有废得他,更立一人,不惟免患,还有大功。”杨素抚掌道:“不料你有这智谋,出我意外”杨约道:“这还在速,若迟疑,一旦太子用事,祸无日矣”杨素道:“我知道还须皇后为内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