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的西瓜冰爽，又是中间最甜的那一小块。</p>
她被甜得眯了眯眼，接着又问：“那你想做什么？”</p>
她对官场上的事不太清楚。</p>
只依稀记得，每年的科举最优秀的前三名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p>
其中，状元郎最为优秀，探花郎长得最好看。</p>
想这些时，她一直在盯着那小书生的脸看。</p>
书生他长得实在是好。</p>
虽她是花魁，可书生的那张脸，竟比她这个花魁还要好看许多。</p>
若书生真的去参加科举……</p>
想必那届的探花必然会是他。</p>
可话说回来，她也听街边阿婆说，书生是乡试第一名。</p>
书生是第一名，状元也是第一名。</p>
如此说来，要书生去当状元也不是不可以。</p>
可他那般好看。</p>
这世间大抵是不会再有第二个比他更漂亮的男人了。</p>
状元和探花……</p>
人为什么不能同时当状元和探花呢？</p>
她托着腮叹气时，耳边再度响起书生的声音。</p>
“念姑娘在想什么？”</p>
她眨了下眼，并未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说出来。</p>
只是道：“在想你参加乡试是为了什么。”</p>
说着，她自然的接过少年手中的瓜。</p>
一边吃瓜，一边含糊不清的问：“是想当大官，赚大钱，坐拥三妻四妾吗？”</p>
书生轻笑一声。</p>
有些无奈的擦去她唇边西瓜的汁水道：“自然不是的。”</p>
她吞下口中的瓜。</p>
很是不解的问：“那是为了什么？”</p>
书生没回答她。</p>
转而问：“念念觉得青楼女子低贱吗？”</p>
她吞下瓜。</p>
坚定的摇头道：“我不觉得。”</p>
书生又问：“那念念觉得青楼里的女子是自愿为妓的吗？”</p>
她皱起脸。</p>
还是道：“我不觉得。”</p>
书生接着问：“念念觉得青楼里的女子是坏人吗？”</p>
她想了想。</p>
然后用最斩钉截铁的语气道：“当然不是。”</p>
青楼里的姐姐人其实很不错。</p>
她们会入青楼，大多是因为男人。</p>
因无法养活唯一的弟弟而被卖进来的七个姐妹中的长姐。</p>
因丈夫嗜赌如命而被当做赌债抵押出去的可怜妇人。</p>
因父母双亡被亲戚吃了独户后被辗转卖进来的孤女。</p>
这世间对女子实在太过不易。</p>
哪怕她们并不想这般，却还是在命运的安排下沦为浮萍。</p>
说完后，她又拧眉。</p>
问：“你问这些干什么？”</p>
书生仍是笑着。</p>
他似是想握她的手，却终是没有触碰，只安静的靠着她坐着。</p>
轻声道：“我想改变这世间，让女子也能习书，让女子也能为官，让女子也能拥有田地。”</p>
顿了顿，他又道：“待到那时，女子会迎来彻彻底底的自由，再不会有人被迫沦为贱籍。”</p>
书生的语气很轻又很坚定。</p>
说话时，像是再描绘一场可望而不可及，盛大且瑰丽的梦。</p>
她怔怔的听着。</p>
好一会儿才问：“你说的这一切会成真吗？”</p>
书生笑着道：“会的，终有一天会的。”</p>
她在话落后翻脸。</p>
板着脸问：“那你为什么不去好好读书？偏偏要在这当什么商贩？”</p>
书生道：“因为我需要钱。”</p>
“我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赚到最多的钱。”</p>
“同那些外来的番邦人交易是最好的选择。”</p>
“给他们我们这里的茶叶，丝绸，瓷器，便能换来大把的宝石。”</p>
“在将这些宝石加工，制成精美的珠钗手势，就能换来大把银子。”</p>
“念念，你看。”</p>
书生拖来一个很大的箱子，同她展示里面的东西。</p>
“这个来钱很快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攒了两千两白银，照这个进度下去，我很快就能攒够钱了。”</p>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p>
于是问：“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吗？”</p>
他是个文人。</p>
是这个破地方最受人吹捧，最受人敬仰的秀才。</p>
可他却为了她的一句话脱下了象征文人清高的长衫，去做世人最不耻的商贩。</p>
值得吗？</p>
明明他有他自己的理想。</p>
书生却摇头道：“不是，我是为了我自己的心愿。”</p>
“你的心愿？”</p>
她问：“你的心愿是什么？”</p>
少年看着她，眸光坚定而认真。</p>
“念念，我希望你能自由。”</p>
“我希望你能岁岁年年，平安知意。”</p>
“我想要你快乐。”</p>
她愣住。</p>
不满道：“你这不还是为了我吗？”</p>
“不是的。”</p>
书生缓慢且坚定的摇头。</p>
“一切皆是我自愿，并非你的要求。”</p>
所以……</p>
无需对此感到自责。</p>
那一刻，她陷入沉默。</p>
自幼被送去青楼，她见过了太多人情世故。</p>
这世间绝大部分男人都是刻薄自私的。</p>
就算没做，也要说自己做了。</p>
亦或者明明只做了一分，却吹嘘着说自己做了十分，百分，千分。</p>
她的确是第一次见书生这种人。</p>
明明为她做了那么多，却说这一切是他一厢情愿。</p>
“小书生……”</p>
良久，她侧身，看着对面漂亮的少年问：“你想娶我吗？”</p>
同先前的玩味不同，这次她是认真的。</p>
话落，书生红了脸。</p>
匆匆收回视线道：“在、在下从未肖想过姑娘，在下只是……”</p>
她听得不爽，直接一个瓜皮砸了过去。</p>
“想娶我就直说！不许扭扭捏捏！”</p>
书生这才恢复正常。</p>
小声道：“念念这般好，我自是想同念念一直在一起的，只是……”</p>
“若念念不愿，我也不会强求，我会消了你的奴籍，还你自由。”</p>
她不再说话。</p>
又过了许久，才出声问：“小书生，你家大吗？”</p>
少年似是没想清楚她为何会这么问，眼神透着些许茫然。</p>
却还是如实回道：“有一间木屋，半亩粮田。”</p>
她道：“那你记得在木屋旁边多建一个小木屋。”</p>
书生困惑的问：“为何要建？”</p>
她笑了一声。</p>
道：“因为我养了只爱吃醋的傻狗，你若不和它分开住，它必然要半夜爬起来咬你屁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