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希望天尊大人能救救我的主人。】</p>
它死的很早。</p>
早在亿万年前，它就已经死了。</p>
它至今记得它死亡的那天。</p>
昏暗的雨幕，泥泞的田径，和满地的血。</p>
它被人打断了腿，被打碎了头骨。</p>
用仅存的一只眼，呜咽着看向对面的少女。</p>
那是它的主人。</p>
是待它最好，会偷偷给它留肉骨头的主人。</p>
可现在，他的主人死了。</p>
鲜血染湿地面，尖锐的刺刀扎穿了少女的躯体。</p>
它的主人脸色发白。</p>
那只昔日会温柔抚摸它的手，如今无力的垂在满地的泥泞之间。</p>
杀死少女的是一些被别人称之为“官爷”的家伙。</p>
他们害死了它的主人。</p>
还害死了主人的爱人。</p>
它不是没想过阻拦。</p>
却被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伙踹到一边，接着被一斧头削去了半个脑袋。</p>
头盖骨被击碎，血液和脑浆留了一地。</p>
就连眼睛也没了一只。</p>
可它仍旧活着。</p>
它呜咽着，哆哆嗦嗦的起身上前，想将少女的尸体用土埋起来。</p>
因为这是荒野。</p>
如果它处理的不及时，少女的尸体会被附近的野狼啃食。</p>
它不想那样。</p>
可惜，它的腿被踩碎了一条，踩断了两条。</p>
仅存的一条腿，根本不足以它继续往前。</p>
它无力的跌落在地，却依旧执着的守在少女的尸体旁。</p>
一旦有野兽过来，它便吼叫着将野兽赶走。</p>
许是它的模样太过吓人。</p>
那些野兽虽饿，却犹豫着不敢向前。</p>
可它残破的身体支撑不了太久。</p>
在意识快要消散前，它看到了帝铭。</p>
男人一身白衣，高高在上。</p>
一脸悲悯的问它：“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p>
记忆有些模糊。</p>
它不记得自己那时说了什么，只记得它希望那个男人能救自己的主人。</p>
让她幸福，让她快乐。</p>
如果可以，要让她和她爱的人在一起。</p>
“你说这个啊……”</p>
男人虽笑着，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它。</p>
“抱歉，唯独我做不到呢。”</p>
“但若是你愿意把你的灵魂抵押给我，一辈子做我的奴隶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个好棺材把她的尸体埋起来。”</p>
这样也好……</p>
毕竟，人不都讲究落叶归根吗？</p>
其他狗常说它笨。</p>
说它不会打架，不会抢食，不会讨小母狗欢心。</p>
可实际上，它最聪明了。</p>
闲来无事时，它时常跑去私塾那边偷偷听书。</p>
就算被打了也要去。</p>
那个教书的人类说，大多人都讲究落叶归根。</p>
那个人类还说。</p>
只有住进了好的棺材，有一处好的坟地，人死后的魂魄才能去往西天。</p>
去了西天的人，会一直幸福快乐。</p>
它想。</p>
它的灵魂要卖给别人当一辈子奴隶了，它不能去西天了。</p>
但主人可以。</p>
它要主人和她喜欢的人在西天一直幸福快乐。</p>
灵魂即将被收走前，它也曾问过那个男人。</p>
问他可不可以在主人的棺木上刻上自己的名字。</p>
男人说不可以。</p>
它问为什么的时候，男人摸着下颚。</p>
自言自语道：“你说这个啊……”</p>
“一个人已经够麻烦了，我不希望她心里再多一只狗。”</p>
那人的话没头没尾。</p>
以它豆大点的脑子，实在无法理解。</p>
不过男人后来又说，想要他帮忙买棺材，还需要答应它一件事。</p>
他要它主人对它的记忆。</p>
它是那段记忆的主人公之一，它有那段记忆的选择权。</p>
如果它答应了。</p>
少女将会彻底忘记它。</p>
它不想答应。</p>
要是主人忘了它，去西天找了别的狗该怎么办？</p>
它好自私的。</p>
主人有喜欢的人就算了，万万不能再有喜欢的狗。</p>
可它不答应，男人就不帮它买棺材。</p>
算了。</p>
它心想。</p>
反正它都要被卖给别人当一辈子奴隶了。</p>
主人忘了它就忘了它吧。</p>
它不在意的。</p>
不如说，主人如果忘了它，就能更好的在西天生活了。</p>
于是它答应了男人的要求。</p>
记忆的最后，它眼角的余光瞥见男人嘴角很轻的勾了一下。</p>
那笑容古怪，扭曲且病态。</p>
可它却已经顾不得想那么多了。</p>
灵魂从肉体内被剥离，又被刻上烙印。</p>
近乎是刻骨铭心的疼。</p>
可它不难过。</p>
一想到主人可以去西天，它就好开心好开心。</p>
言毕，系统抬头。</p>
小声道：【宿主，如果不麻烦的话，你可以帮忙让我再见一面我的主人吗？】</p>
它好想念她。</p>
想念那个香香的，穿着精致衣裙，总是温柔抚摸它，将它从狗肉摊上救下的少女。</p>
它那般好的主人……</p>
现在一定在最幸福的地方，同它的爱人一起快乐的生活吧？</p>
说不定又养了一只狗。</p>
还生了许多许多小主人。</p>
如果它还是狗，如果它还活着。</p>
就可以跟在主人身边摇尾巴，背着小主人玩了。</p>
岁念忍住哭意。</p>
道：“好，我答应你。”</p>
系统笑了。</p>
这是岁念遇见系统以来，在系统脸上看过的最最真诚的笑意。</p>
她将系统抱得更紧。</p>
问：“你记得你的主人叫什么吗？”</p>
所幸她现在已是主神。</p>
她的神识遍布三千位面，想找一个凡人轻而易举。</p>
但时间相隔不知多久。</p>
系统已经活了亿万年不止，它的主人也早已转世投胎了数百世不止。</p>
说不定……</p>
系统的主人早就忘了系统。</p>
可岁念不在意。</p>
既然这是系统的心愿，那她必然会帮系统完成。</p>
【主人的名字吗？】</p>
系统道：【抱歉，我已经忘了。】</p>
时间太过久远了。</p>
接近亿万年的时间，哪怕它竭力记忆，那些画面还是不可避免的变得模糊。</p>
它还记得与主人相处的日日夜夜。</p>
却早已不记得主人的容貌还有声音。</p>
至于姓名……</p>
主人所在的地方是青楼，那来来往往的人叫她花魁。</p>
她没有名字的。</p>
而这世上的花魁太多了，又不全是它的主人。</p>
系统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有用的线索。</p>
它说：</p>
【主人给我起过名字。】</p>
【我叫阿福。】</p>
【主人说，她希望我一辈子幸福快乐，每天都能有肉骨头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