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那山梁,却是一片阔地,远处林木起伏,隐着一曲竹桥与几间茅舍,都覆在纷纷扬扬的落雪中,清极静极。对此美景,承铎不由得心怀一畅,赞道:“好一处所在。”
他话音未落,耳边风声一响,承铎足尖轻点,闪身避开。一条九尺银鞭自他身旁三寸处扫过,鞭尾一屈又向他的面门袭来。这般兵器既坚且韧,承铎亦不敢硬挡,再一闪避过。樵夫远远地将手一挽,身姿优美,鞭身化作一团花影收入他手中。
承铎方看清,那雪亮鞭身,是精钢铸成,环环相扣却又柔软无比。只这一挽之姿,便见十年功力。樵夫已脱了斗笠,皑皑雪中如鹤如竹,立定笑道:“你孤身在外,都不带把兵器防身?”
承铎猝不及防,连退了两步,此时被他问得一愣,却也笑了笑,道:“我的兵器太过锋锐,不宜随便使用。”
樵夫点点头,简洁道:“当心。”话音未落,那鞭身便长蛇一般向他缚来。承铎素在战场,常习刀剑,忽然遇到这样不利索的东西,竟施展不开来,一避再避。
樵夫或以肘绕,或以掌挑,或以足踏,银鞭时长时短,与他浑若一人,既快且准,只向承铎招呼。承铎一路避让,竟已避了二十八招,心中暗暗称奇,不曾见何人将这等柔韧之物使得如此精妙绝伦。他深提一口气,跃起袭向樵夫的后心。
樵夫并不回身,手中银鞭已扫向身后,堪堪挡过一掌,笑道:“今日我若是打败了你,你当作何想?”
他既有心思说笑,便仍有余力,承铎觑着他的招式破绽,应道:“出门不利,下次要看看皇历。”他脑中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若是抓住那鞭子呢?必然缠上手,若是硬拼内力,那么肯定会有人受伤。
樵夫却道:“你的兵器易杀人,我的兵器却不易杀人。你为何不出杀招?”
承铎运力于掌,终于还是抓住了鞭梢,一股绵力自鞭中传来,他反转一挽,拉住鞭身,诘道:“你用这样的兵器便是不想杀人,我又为何要出手?”
樵夫看着他,似在思索什么。承铎松开鞭梢一扬,樵夫便一抖柄端,收回袖中。他默立片刻,转身朝着茅舍走了几步,又忽然站住。空旷的雪地中,樵夫拾起斗笠,回头一笑,万籁俱寂:“不远处正是舍下,足下可愿同去一饮?”
承铎看着他淡淡笑道:“如此多谢。”
樵夫也望着他,笑意加深,往旁让了一步,扬手道:“大将军,请!”
承铎也伸手一让:“东方先生,请!”
二人对视,渐渐笑出声来,在这开阔寂静的雪地里格外响亮。
当下二人踏着积雪,沿着山乡小陌朝那茅舍行去。
东方拱手道:“我名东方互,字然之。平日在这山乡野岭疏懒惯了的,倘有不敬之处,还望王爷勿怪。”
承铎并不与他客套,只问:“东方互?哪个互?”
“相互的互,我喜欢这个字,构架颇有太极之理。”说着,二人已行至那茅屋小院的竹扉前。
“咔嗒”一声,门从里面打开,旋出一个红影,正是今日路上遇见的明姬。明姬一见东方,笑靥一展,唤了声“哥哥”,便三两步走到东方身侧,挽住他的手臂,探出半身来看向承铎,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吧?”
东方转向承铎,笑道:“舍妹被我娇纵惯了,无礼之处,还请王爷担待她些。”
承铎见明姬偎着东方,娇俏可爱,正要开口,明姬已急忙道:“王爷?哪一个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