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我让她们两姐妹见面了,那时候佑安才八九岁,阿妍跟我说,她也要保护妹妹,她想要妹妹过普通人的生活。我们约定,让妹妹的存在,永远变成一个秘密,等到以后有能力了,再给她挂到别人的户口上,让她彻彻底底做自己,不要牵扯到是非里。”
江母想起往事,想起早逝的大女儿,口气又不免悲伤了起来。
“我知道阿妍瞒了我很多的事情,她出车祸死后,我收到了延时寄出的挂号信,她跟我说,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让我好好带着妹妹活下去。”江母泪盈于眶,“挂号信里有一张银行卡,卡里有五十万,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些钱,可我觉得,一定是有人利用了她的能力。她已经感到危险了,她怕我和妹妹活得太累,就算出了危险还要顾及到我们。”
“这个傻孩子,我的傻孩子,我是做妈妈的太没有用了,这么多年来不及保护她,来不及给她关心和温暖,她就早早没命了,她小时候太可爱了,梳着小辫子,走都走不稳的小小的人儿,却要每天站在家门口接我回家,我骑着自行车一拐进巷子,她就笑着跑过来。我一下车,她立马扑进我怀里,奶声奶气的叫“妈妈妈妈,妈妈抱抱。”江母的眼泪顺着脸颊大滴大滴的溅落在白色的床单上,阿妍,是她一生的痛,是她生为人母所有的苦难,是她只要稍稍想起,就觉得烈日灼心般撕裂翻滚的伤口。
阿妍走了以后,她时常在半夜做梦,梦到还是那么一个小小的人
,坐在空荡荡的马路上哇哇大哭,一边哭,一遍嚷着:“妈妈,妈妈,妈妈抱抱。”
在梦里,她看着女儿哭,看着她蹒跚着扑过来,可是她好恨,好恨。
不管她多么努力,多么拼命,她一次又一次的扑过去想要搂一搂自己的宝贝,她的梦,就醒了。
而时隔十余年,她再一次真真切切的能够抱一抱的,只是女儿冰凉、冰凉的尸体。
冰凉,冰凉。
再也不会伸出小手。
再也不会梳着小辫,扬起头。
再也不会甜甜的笑着,说。
“妈妈,要抱抱。”
江母的眼泪似潮水,陈楠生走出病房的时候,江佑安就坐在外面的大厅里等他。
是啊,她们果然是姐妹吧,一样乌黑的瞳仁,一样低眉浅笑时唇边两个浅浅的梨涡,一样软糯的说话语气,一样倔强又坚定的样子。
可也有不一样,阿妍永远是那么温柔的样子,外柔内刚,而佑安带着刺,小心翼翼地,又迫不及待地接触这个世界,她对这个世界太好奇,对人性太好奇,可她不懂,还不懂这个世界的规则,不懂人心的复杂,她像一棵荆棘树,在黑暗里长出了枝蔓,朝着外面的世界摸索着,没有人知道她一个人在黑暗里孤寂了多久,也没有人告诉她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她茫然的拥有着奇异的能力,像一个拥有着巨大宝藏的孩子,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