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上的古籍藏物,约莫有一大半他都读过。</p>
江九洲涉猎广泛,每隔几年都会推陈翻新,但那书架第四排最右侧一栏的童话故事书,收藏着足足有二十年了。</p>
二十年,梦里梦外,弹指一挥间。</p>
他人活得透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心却永远遗留在了16岁。少年心事,炙热而懵懂的爱,这一坚持就是春秋二十载。</p>
他的爱死在失去她的同一天。</p>
结果现实当头一棒,回头一看,原来只有他被困在过去。</p>
大概包括沈然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江九洲对她的感情只是亲情。</p>
也许是分开得太久,他太想念她了,也怪自己没能保护好她。</p>
一来二去,这份执念变了质。</p>
以至于再度重逢之时,江九洲忘乎所以,完全是以一个三十多岁男性的视角来看待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p>
喜欢上喊自己叫叔叔的晚辈,仿佛是一种耻辱。</p>
但只有江九洲自己最清楚,那时答应她的五岁生日愿望,他思考得有多认真。</p>
沈然刚出生,尚在襁褓之中的时候,江九洲就抱过她。</p>
她小小的一团,面色发紫发灰,第一眼怪丑的。后来慢慢变得白皙圆润,一双眼睛跟黑珍珠似的,明亮夺目。</p>
江棠年轻时是个工作狂,平日里都是江九洲和保姆阿姨在照顾小孩。</p>
他喜欢宠着她,像妹妹,也像女儿。</p>
他看着她从婴儿啼哭到学会走路,从只会抱着奶瓶咬的小娃娃,变成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女孩。</p>
“什么九叔,江棠是我大姐,你应该叫我舅舅。”</p>
“九舅舅?”她扬起天真有邪的笑脸,“好奇怪呀,那我叫你九九九吧?”</p>
后来被没日没夜地喊得烦了,江九洲才默许她喊自己叫叔叔。</p>
某一天,她满脸认真地问他结婚是什么。</p>
他说结婚就是要和最喜欢的男孩子在一起,结婚以后,这个男孩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了。</p>
然后她小手支着下巴问,“爸爸是妈妈的,那你是我的吗?”</p>
“我不是。”江九洲耐心解释,“我比你大很多。”</p>
“为什么不是?”她好像不太懂,“人老了会容易死,你会很早就死吗?”</p>
江九洲摸摸她的头发,“人都会死的。”</p>
意识到江九洲很有可能比自己先走,她抱住他的脖子,不自觉地流眼泪,安慰似的拍他后脑勺,“没有你我怎么办哦。”</p>
是啊,没有你我怎么办。</p>
正郁闷着,书房门口忽然传来佣人的敲门声。</p>
“先生,李小姐过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