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哀怨地瞪了她一眼，仿佛不满意“面膜鬼”这么草率的称呼：“我叫洛词，自小跟着昆曲大家学习昆曲，在我们那一批学生里，我的声音最好，唱腔最细致，基本功也打得牢，大师原本想收我为她的关门弟子，继承她的衣钵。”</p>
女人的声音柔软婉转如莺啼，就算从未听过她唱戏，林星柚也能想象到她在戏台上风华绝代的模样。回忆往昔时，那股黑气几乎全数散去，她出神地望着远方，仿佛想回到当初那段岁月。</p>
“只有唯一一点，让大师迟迟下不了决心，那就是我的脸上因为小时候调皮磕到门槛，留下了一块硬币大小的疤。”</p>
女子垂下头，语气哀伤：“当时我还有个同伴，名叫许怜，我俩少时一起学习，吃喝玩闹都在一起，是最好的姐妹。她声音略逊我一筹，模样却佳，一双眼睛尤其长得好，水汪汪的似一泓清泉。大师迟迟不能下定决心，到底由我们中的哪一个继承她的衣钵。”</p>
听到这里，林星柚已经猜到了后续的发展，但她始终一语不发，维持着仔细倾听的模样。</p>
“离大师收徒只剩最后一个月，我与许怜约好，这段时间各展所长，尽力磨练自己的技术，届时不论大师选择了谁做她的徒弟，另一个都不许生气，也不许难过，我们约好、约好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p>
最后那三个字，洛词几乎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才逼出，她闭上双眼，掩下浓浓的恨意：“离大师收徒只剩最后一周的时候，许怜突然找到我，和我说了好一番姐妹情深的话，最后拿出一盒面膜，告诉我那是她费尽心力找到的，对我的伤疤有奇效，还说她一直知道她比不过我，也不想比，更不想因为这件事伤害我们的姐妹情谊，如果我能选上成为大师的徒弟，她只会诚恳地祝愿我！”</p>
林星柚想起宋晴和自己讲的故事。</p>
“所以，那盒面膜有问题？”</p>
她冷笑一声：“也怪我傻，竟然会真心相信她所谓的‘姐妹情深’！后面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我被她故意弄出来的那股异香吸引，零点一过，面膜再也摘不下来，再也摘不下来……”</p>
洛词仿佛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形，表情变得狰狞，乌黑的眼珠泄露出几丝恐惧，但更多的是浓烈的怨愤：“你能想象吗？面膜水分一点一点流失，面膜纸一点一点变干，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越来越困难。我的脸憋得通红，在面膜的遮挡下却什么都看不见，我的肺几乎要爆炸，可鼻孔，双唇都被紧紧黏着……等我再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已经成了这副模样。”</p>
“这副模样！”</p>
尖锐的嗓音昭示着主人的难过，林星柚无声施了个咒，将声音隔绝在内，她静静地看着洛词，等待她将一切情绪发泄完全。</p>
许是去世时的画面过于惨烈，洛词比一般的鬼魂怨气更深重，法力也更强大，林星柚不敢轻易刺激她。</p>
直到洛词鲜红的眼睛重新恢复成平常的黑色，暴动的气息再次稳定下来，林星柚才问出了心底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p>
“那这些日子，我是说，在你附身他之前，你……就这样一直飘着？”</p>
洛词的神情竟然有几分娇羞：“那倒没有，我一直躲在你昨天看的那本灵异故事书里，要不是附身其中，我还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鬼，有些鬼甚至连头都没有，比我惨多了，要不是他们，我还真坚持不到这个时候呢。”</p>
林星柚：“……”</p>
这就是只要别人比我惨，我就觉得舒心了吗？</p>
“我原本想附身的对象其实是你，可我一靠近你，你身上那个奇怪的木牌就发出一道红光，差点把我的喉咙灼伤了！退而求其次，我只能附身在这个臭男人身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