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雪还想拿杯向冯浩表示感谢,但已经没有酒了,她看看时间差不多九点了,便问靠在椅子上眼睛蒙眬的陈娟有没有醉,陈娟摆摆手说没醉有点晕。然后对买好单的冯浩说表示感谢,自己送陈娟回去就行了。说完拉着走路有些歪斜的陈娟和冯浩一起走了出去。
出了门来,冯浩说一起送陈娟回去,陈娟说不用,说她姐家就在后面,几分钟就到了。冯浩点点头一个人走向了对面的公交车站,于雪拉着陈娟执意送她回去,两个人便往后面慢慢走去。
从来没喝过白酒的陈娟刚才只感觉头有点晕,现在走在外面被晚风一吹,肚子一阵阵难受,走出一百米不到她忙蹲在路边稀里哗啦吐了一地。
手脚忙乱的于雪扶着陈娟走了约十分钟,来到陈娟堂姐家楼下,本想让她一个人上去,但看着走路不稳的陈娟还是不放心,便扶着她上楼。
没有电梯,于雪好不容易把陈娟扶上了五楼,陈娟靠在于雪的肩上伸手敲门,很长时间门才打开。开门的就是陈娟的堂姐陈琳琳,她高挑的个儿,身上穿着一套皱褶无比的廉价睡衣,一头松乱的头发、写满疲惫和委屈的额头和毫无光泽的脸,一双蒙眬的睡眼露出极其厌烦的眼神看着站在门边的自家堂妹,理都不理一下扶着陈娟的于雪。随即轻声地告诉陈娟,说老的一早要上班,小的一早要上学,自己也一早要做事,拜托你洗洗赶紧睡觉,轻声的语气里露出对陈娟的指责和反感,说完自己转身进房间睡觉去了。
陈琳琳今年三十二岁,算得上是早期来广州打工的外乡人,由于家里兄弟姐妹多初中没念完便借了村里一个姐妹的身份证来到了广州,进了一家鞋厂。三年后,小女孩儿变成了大姑娘,算不上天姿国色但也亭亭玉立,经厂里一个当地的熟人介绍,她认识了一个在芳村国企船厂有铁饭碗而且有广州户口的比她大二十五岁的中年离异男人,半年后,她毫不犹豫地嫁给了这个比她父亲年龄还大的男人,骄傲地成了让无数人羡慕的广州市居民,拥有了很多人做梦都难以得到的广州市居民身份证。没有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三年好日子,随着体制的改变,那男人的铁饭碗一夜之间被砸了,成了自谋出路的下岗工人。就这样,男人拿着企业一次性的补偿在天河区龙口东这时标花园小区购买了一套九十平方米的居室,带着她抱着出生不久的儿子离开干了几十年的船厂。为了一家人的生活男人不得不利用自己几十年的经验和基础走进没有任何福利和待遇的私营小厂,由曾经骄傲并引以为豪的国企员工变为卑屈的私企临时工。
陈琳琳自从男人单位改制姓私下岗后,她用青春和美貌换来的优越感和美好生活也随之消失了,男人有广州户口却不是土生土长的广州人。特别是买了这套房搬来这边住以后,口袋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积蓄了,在这高消费的广州,三口之家的生存压力成了压在肩上的沉重负担。五十五岁的男人不得不去一家私人五金厂,用一个月两千块钱的工资维持着三个人的生活和儿子的教育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