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淡淡地说道：“内廷从建立之初就是帝王的黑手套，承担骂名，这是他的本分。”</p>
“那星君呢？星君在长安传道，在天下传道，他有意阻止，您为何不让？”</p>
“星君是国师，于朕有恩。”</p>
“那些星君信徒在朝中占了不少官位，以权财宣扬紫霞之名，也是因为这个？”</p>
“是。”</p>
“陛下，您知不知道，这已经影响到了大夏的江山社稷和百姓生活！”</p>
“这只是你们的臆想。”皇帝淡淡地说道。</p>
“也许吧。”燕白发轻声说道：“但这就是李辛放弃您的理由。他忠于的不是您，更不是皇位上坐着的某个人，而是天下人。与您相比，他才是真正的心怀天下。”</p>
皇帝怒道：“但他今日反了朕，便是反了这天下！”</p>
“陛下，您错了，他没有反您，只是放弃了您。”燕白发摇头，再次强调了一遍，停顿片刻后说道：“更何况，您代表不了天下。”</p>
“那你呢？朕一手提拔你坐上不良帅的位置，朕赐你田亩家宅，赐你钱财万贯，你却不向着朕，而向着那个叛贼谢周？”</p>
皇帝忍无可忍，一把抓起茶杯朝着燕白发砸了过去。</p>
燕白发没有躲，任由茶杯在他的头上破碎，抹了把脸上的茶水。</p>
“陛下，我和李辛不同，我心里没有那么高远的志向，也装不下这天下民生，只能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其实我没想着偏向谢周，或者偏向您，我一直都想学柴相爷一样，在您和谢周，紫霞与青山之间保持中立，是您在逼我站队，是您想握紧不良人这把刀。”</p>
皇帝冷笑说道：“是吗？但你徒弟和你闺女，恐怕不这么想。”</p>
“所以您撤我的位置，拿走我手中的权力，我都理解。”</p>
燕白发的声音忽然拔高几分，质问道：“可我不理解的是，我已经把一切都还回去了，你还让人杀我弟兄！毁了他们的家，甚至将他们曝尸荒野！”</p>
“我是个俗人，陛下。”</p>
“我反您，不为谢周，不为公仇，只是我跟您的……私怨。”</p>
燕白发缓缓说着，将面前的碎瓷拨开。</p>
皇帝说道：“所以你今天要杀了朕？”</p>
燕白发点点头，诚恳道：“是的陛下，无论青山与紫霞的结果如何，我都会杀了您。”</p>
皇帝瞳孔微缩：“那你有没有想过，朕若是死了，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p>
燕白发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您一直都有这个毛病，您总觉得离了您，这朝廷会崩，这天下会乱，但是不会。陛下，您放心，您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p>
“您修道的那些年，柴相和李辛把这天下治理的很好，若是没有您的干预，说不定会更好。”燕白发用嘲讽的语气说道：“难道我说错了吗？”</p>
皇帝沉默了下，说道：“那你呢？弑君的罪名，你燕家担得起吗？”</p>
燕白发平静说道：“担不起。所以我杀了您之后不会逃走，我会随您一起去死。”</p>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嗤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朕相提并论？就算你死了，你燕家依然会被灭门！”</p>
“也许会，也许不会，有人答应我会尽量保全燕家之名。”</p>
皇帝冷哼道：“谁？”</p>
燕白发如实说道：“我们选出的下一任皇帝。”</p>
皇帝愣了下，皇袍下的拳头瞬间握了起来，再次吐出相同的字眼：“谁？”</p>
“晋王李彻。”燕白发说道：“他很不错，不比您年轻时差。”</p>
“你说‘你们’选出的皇帝，‘你们’又是谁？”皇帝眯着眼睛问道。</p>
“我，谢周，蔡让，李大总管，柴相爷，诸葛长安，还有朝中几位重臣，名字就不给您提了吧。”燕白发话音微顿，说道：“陛下，说出来您可能都不信，我偷偷打听过，就连星君和玄云子等人都对晋王赞许有加。”</p>
皇帝沉默了下，在他和其余几位皇子的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地赢得了这么多人的青睐，以前他都没有发现，老三竟有这般手段。</p>
“对了陛下，蔡让托我向您问几个问题。”燕白发忽然提起了蔡让，那个不声不响，喜欢读佛，在内廷仅次于李大总管的二号人物。</p>
“说。”</p>
“您知道他和惠妃的关系吗？”</p>
“知道，朕一直都知道！”提起这个，皇帝愈发火大，怒道：“朕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他染指了朕的女人，他却不知好歹，跟着李辛那个阉贼一起背叛了朕！”</p>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燕白发问道。</p>
“两年前就知道了，不要以为朕身在观星楼，宫里就没有朕的眼线。”</p>
“和蔡让估算的差不多。”燕白发轻叹一声，说道：“蔡让说，他感谢您的不杀之恩，只是他不明白，既然您都知道，为何从观星楼归来之后，还经常要在惠妃宫里留宿？”</p>
皇帝沉默下来，许久不曾言语。</p>
燕白发幽幽地问道：</p>
“要不您自己说说，蔡让为何要背叛您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