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知道要怎样斟酌措辞,才能将儿时内心那不可言说的委屈表达得淋漓尽致。
那年,我才十一岁吧从外婆家去那所陌生的小学要经过一个陈旧的货运站,满地都是煤灰和泥泞,白色的胶鞋总被弄得很脏很脏,无论我多么用力地冲刷都洗不干净。
就像时光,再有力量也冲洗不掉素白年代里悲伤滑过的痕迹。
每天下午放学,路过货运站都能听到悠长的鸣笛声,铁轨向着远方无限延伸,夕阳在那头,小小的我在这头。
这些感受,要怎么才能说出来
我组织了好久的语言,最后还是化作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筠凉,以后慢慢说给你听吧。”
看,我不也是这样,人人都有自己的苦衷,那我又有什么权利苛责别人
顾辞远把矿泉水递给我,我回过神来,他又买了一份报纸摊在地上叫我坐,看着他一个少爷忙东忙西地照料我,一时之间我竟然还真的有点感动。
我忍不住轻轻问他:“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被我这劈头盖脸的一句话问呆了,半天没出声,继续低着头铺报纸。
我讪讪地岔开话题:“你没坐过这种绿皮火车吧肯定没有,以前高中那会儿,一下雨就看你家的车停在门口,像你这种富二代,肯定没想到绿皮的条件这么恶劣吧”
他把报纸铺好,自己先坐下来,又拍拍旁边空余的地方示意我过去。
吸烟处空气很不好,有些人烟头还没灭就走了,顾辞远拍拍自己的肩膀,
我也懒得扭扭捏捏装矜持了,索性把头靠了过去,就这样,我又闻到了他身上那种香味。
人的嗅觉对事物的记忆远远超过了视觉、触觉以及听觉。
我永远都记得他身上这种淡淡的香气。
就算后来,我又遇见了很多很多男生,他们有些很英俊,有些很干净,还有一些简直是光芒万丈,但我还是觉得,顾辞远他是我人生行路中唯一一处清澈的水泽。
那天晚上也许是顾辞远跟筠凉说了什么,筠凉来向我解释了。
也许是考虑到我的手机是漫游,所以她打了我家的电话,我妈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我握着话筒说话很不方便,但我越是沉默,筠凉就越是以为我很生气。
彼此都沉默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唉,初微,不是故意不告诉你,而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有什么东西不确定,我想等一切都明朗了再跟你说。”
“你也不要怪顾辞远,是我叫他先不要说的,毕竟一切还都不明朗。”
“其实暑假的时候我和杜寻就怎么跟你说呢毕业旅行我叫你跟我一起去上海玩儿,你说你穷不肯去,我就只好一个人去了,结果谁想到在那里会碰见顾辞远,更没想到他竟然跟杜寻是发小”
筠凉说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插嘴了:“那你跟杜寻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她深呼吸:“你还记得我艺考完回校之后跟你说,我生平第一次跟一个男生要了电话号码吧那个男生,就是杜寻。”
生平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苏筠凉主动跟男生要号码,这个事我死都不会忘记的
高考之前我们都在学校里总复习的时候,筠凉他们这样的艺术生正奔波于各个城市参加艺术考试,她来我们现在就读的这所大学考试的那天发挥得特别好,几个一起参加艺考的同学心情都不错,就约着晚上一起去酒吧喝两杯庆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