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府大堂。
叶无坷,扫了一眼跪在下边的道口县一众官员。
道口县县令王博真,县丞杜顺芳,主簿高金,狱丞李泰来等一群人,战战兢兢的跪在那连大气都不敢出。
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是什么下场似乎已有预料。
毕竟他们也不是耳朵聋了眼睛瞎了,也听说了府衙那群比他官儿大的现在是什么下场。
当然他也知道,府衙那群大人们是被明堂给诈了。
现在指不定都后悔,可后悔又有什么用。
所以他倒是也心存侥幸,想着万一自己也能得个活签......
活他妈蛋。
“明堂。”
陆交远上前抱拳:“道口县县令王博真对县域之内的灾情没有丝毫了解,他甚至都不知道各村镇应该怎么走。”
“身为县堂,不知县域之内居民多少,不知村街何在,不知各村里正,各乡乡丞。”
“这几天学生与道口县的官员一起走访,发现百姓们对县衙官员也畏惧如虎。”
“王博真等人在场的时候,乡亲们并不敢直言,学生与谢东廷暗中与乡亲们交谈才得知,王博真在任期间从来没有到县域之内走访。”
叶无坷早就猜到了。
如果说几年前辽北道的官犯错,是因为想把事做好才犯错。
在法理上不能容,在情理上还有些值得同情。
那现在辽北道官员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一点值得同情的地方。
当初那批官员也已有不少被处置,可百姓们至今还念着他们的好。
如原来的道府大人连夕雾,因牵连贪墨大案而被处死。
可百姓们现在提起来也都说一声,没有连明堂辽北道的日子不会过的这么好。
那时候的官员犯错大抵只有两个类型。
一是急于求成,一心想尽快做出成绩来,一心想尽快让百姓们把日子过好。
二是实在没办法,在不犯错的情况下就解决不了问题,可为了百姓,他们就甘愿犯错。
可要说现在的这批官员可恶,其根本缘由还是因为连夕雾。
如果连夕雾当初没有为商人们广开方便之门,如果他没有让商人们逐渐把控地方权利。
那现在的官员们,也不至于都这般模样。
“道口县有多少村镇?”
叶无坷问了一声。
县令王博真连忙回答:“大镇九个,小乡二十三,总计三百余村。”
叶无坷:“走访之前这些你可知道?”
王博真:“知道的......下官其实知道的。”
叶无坷:“嗯,知道的。”
他随手翻开卷宗:“古秀镇一共多少村?”
王博真瞬间心里就紧了一下,这几天他几乎是不敢歇着。
原来不知道的,不记得的,这几日加紧恶补。
可明堂大人突然问了一句,他脑子一下子乱了。
“古秀......古秀......古秀镇一共......”
叶无坷看了他一眼:“记不清楚了?”
王博真不得不叩首回答:“回明堂,我心里有些慌乱,肯定是记得的,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叶无坷道:“你肯定想不起来,我刚才问的是松河县的古秀镇。”
王博真猛的抬头看向叶无坷,眼神愕然。
叶无坷道:“此前你说道口县域之内受灾极轻?”
王博真:“是......也不是,也不是极轻,还是有一些伤亡。”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不断的往下滴落。
而他的心里却冷的好像掉进了冰窟一样,又让他的身子一个劲的哆嗦。
叶无坷不想再问了。
“道口县,自县令王博真起,至下所有人等一律革职。”
一听说革职,王博真竟是松了口气。
“道口县县令王博真,县丞杜顺芳,主簿高金,狱丞李泰来......渎职枉法,三日后在道口县县衙大堂外斩首。”
一听到这句话,王博真等人瞬间就瘫软在地。
叶无坷起身:“抄家之后仔细查处,看看他们的家人是否牵连其中......”
他看向王博真:“不要以为新法马上就施行,所以你们的家人可能会有一条生路。”
“新法是朝廷定的,颁布日期也是朝廷定的,但在辽北道什么时候适用......我定。”
叶无坷道:“所以你们自己考虑清楚,是你们自己死,还是为你们的家人后代谋求一条生路,这生路是什么你们自己想。”
他看向王博真等人:“三天时间,够你们想的了。”
说完后他看向陆交远:“你暂代道口县县令,可以从四海书院的弟子之中挑选二三人暂时给你做帮手,至于县衙之内所需的其他人手,你自己解决。”
陆交远撩袍跪倒:“学生拜谢明堂,学生必不负明堂信任。”
叶无坷道:“你自称学生此前我并不阻拦,是因你尚未担任官职,现在你已是一县主官,以后在我面前不可再称学生。”
陆交远大声回答:“下官陆交远谨记于心!”
叶无坷看向谢东廷:“你明日请两三名四海书院弟子到松河县上任。”
谢东廷撩袍跪倒:“下官谢东廷遵命,下官到任之后必尽快处理灾情,安抚民心......”
叶无坷道:“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他看着谢东廷认真说道:“你去松河暂代县丞,松河县县令我另有人选,你也认识......便是乡丞李放山。”
谢东廷脸色先是变了变,但很快就收拾起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