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看向叶无坷:“如果要做到地方账目和朝廷账目毫无差错,最起码得保证两个条件。”
“第一是朝廷里有一位权势滔天的大人物能做主,第二是地方上有一位封疆大吏能做主。”
“如此才能让这么大的事在地方和在长安都没有暴露......所以必然是连夕雾和徐绩两个人联手才行。”
余百岁道:“可难度就在这啊,连夕雾已经死了好久了。”
连夕雾从河东道调回朝廷任职,之后因为涉及贪腐被杀。
余百岁看向叶无坷:“我记得,陆重楼陆大人是接替的连夕雾做户部尚书。”
叶无坷点头。
余百岁道:“这事就更离谱了。”
他坐在那,手指有些急躁的敲着桌面。
“先在辽北道做道府,然后在河东道做道府,然后调回长安任职户部尚书......这地方上的账和朝廷里的账,他一个人都接触过。”
“如果是徐绩......他妈的肯定是徐绩,徐绩一力举荐连夕雾调回长安到户部任职,为的就是平账!”
他有些愤恨的说道:“我敢肯定,小橘子就算再户部清查旧账也不可能在清查出什么了。”
三奎嗯了一声:“连夕雾在户部那几年,肯定已经把有问题的账目都平掉了。”
小土司坐在旁边一直认真的听着,可是这些事她其实不懂。
她只是觉得,这其中好像还缺少什么关键。
想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可是他们之间如何联络呢?”
小土司道:“我的意思是,地方上的账目和朝廷里的账目如果对不上,那就一定是提前有联络。”
“户部的账目算出来之后,马上有人安排告知地方,地方上在极限时间之内改账?”
叶无坷微微摇头:“没必要,他们只需要拿着空白账册在长安等着就是了。”
小土司愣住。
“就按照户部的账目写?然后盖章?”
小土司惊讶道:“怪不得一点差错都没有!”
她想了想:“可还是有些不对。”
但她说不出哪里不对。
余百岁道:“不对的地方在于,各地到朝廷对账的官员会被严密检查。”
“每一个州府县治派去朝廷的人,在进长安的时候都要仔细搜身,检查随身携带的东西。”
“而且到了长安之后就要住进指定的地方,不能随便与外人接触。”
他说到这看向叶无坷:“需要有一个集合点。”
叶无坷嗯了一声。
他起身一边活动一边说道:“这么多官员涉案,必然有一个人居中调度,不然的话早就乱了套。”
“徐绩在长安不可能做这些事,他身边的人当然不都是他的亲信,如果这事是他做的,那他早就已经被察觉到了。”
“还有往长安去的各地官员,他们基本上不会碰面,如果没有人安排的明明白白,他们之间也会出现罅漏。”
“还有就是......要想做到完美无瑕,就需要有一个财力极为雄厚的人查漏补缺,光是账目上对齐了没用,还得有人能在极短时间内调拨钱财弥补。”
余百岁听到这脸色一变:“不会是......东广云汇?”
叶无坷看了他一眼。
余百岁的话虽然大家都不相信,连余百岁都不相信。
可现在能想到的也只有东广云汇了。
大宁之内,除了东广云汇之外还有谁能具备如此强大的调度和弥补能力?
东广云汇掌握着大量的财富,多到根本无法估量。
他们都坚信曹猎不会有问题,也坚信曹懒不会有问题。
同样坚信东广云汇在长安的总部不会有问题。
可地方上呢?
东广云汇的生意做的太大了,大到关乎整个帝国的经济命脉。
余百岁语不惊人死不休。
“莫非白经年是东广云汇的人?”
叶无坷此时摇了摇头:“曹公是个很谨慎的人,而且大宁之内比他聪明的人也不多。”
余百岁嗯了一声:“可正如陛下。”
他看向叶无坷:“天下没有人比陛下更聪明,比陛下更强大,可大宁太大了,举国之内的官员加起来何止十万?陛下怎么可能都把控的住?”
“陛下也是人,陛下也不可能掐指一算就算定了谁有问题,别说整个大宁之内,就算是长安之内有多少蛀虫?”
“就说廷尉府,张公对廷尉府的把控已经算格外严密了,可廷尉府里也不是一个蛀虫都没有。”
“想想看,最近这几年,御史台,刑部,还有其他衙门......”
“曹公没问题,可东广云汇从长安到地方,各行各业,加起来只怕有几十万人!”
他再次看向叶无坷:“曹公顾不过来。”
叶无坷没有反驳。
虽然他坚信曹猎没有问题,也坚信东广云汇不会有大问题,可余百岁的话是有道理的。
东广云汇在大宁之内的所有生意加起来要用到的人肯定不止几万,谁能保证每一个都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东广云汇货通天下。”
余百岁道:“大宁之内各地官府对东广云汇的商队态度也宽松,检查起来比别的商队要宽松的多。”
“运力有,人员有,财力有......”
他忍不住摇头:“我现在都想把曹懒从长安拎过来了。”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个懒洋洋又委屈巴巴的声音出现。
“不用你拎,有人比你早的多。”
那个看起来皮肤有些黑模样也说不上有多俊美的年轻人,一脸疲惫的出现在门口。
原本就比较懒的一个人,现在看起来不但懒还乏。
“明堂大人在出京之前就让我自查,然后尽快来辽北道汇合。”
曹懒迈步进门,俯身为叶无坷行礼:“见过明堂。”
叶无坷笑了笑:“辛苦了。”
曹懒感慨道:“明堂提醒我早些自查,还对我说辛苦了,不像某些人,只会一个劲儿的怀疑。”
余百岁:“别骂的这么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