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叶无坷说要逐个核对,在场的人脸色各异。
刚才这群人才出了个丑,跑去旧屋那边又是抬又是挖的让叶无坷看笑话。
此时他们却想笑了,因为更大的笑话马上就要来了。
他们这些才被人看了笑话的,转眼就能去看那些没来的笑话。
府治兢为生跪在那解释道:「此前在城南等候明堂有几位官员受了寒,说是回去吃药后马上就来。」
叶无坷点了点头:「让你们在寒风飞雪中等了我超过两个时辰,这天气确实能把人冻坏。」
兢为生:「多谢明堂体恤......」
叶无坷道:「都是普通人,也不似我这样修行武艺能扛得住冻,在还寒风料峭之中苦等两个时辰冻病了也正常,回头我着人挨个送去些汤药。」
兢为生等人连忙俯身:「多谢明堂体恤下情。」
只是有些人心里开始不爽,心说真是便宜了那些没来的人。
既不用在这继续挨冻,还能得明堂的关照。
只是没想到叶无坷话锋突然一转:「做官的冻了两个时辰就病了得吃药,吃那种铜锅沸汤的牛羊肉为主麻酱辣油为辅的汤药,那冻了几天几夜的百姓应该吃什么药?」
「六日前大雪下了三天两夜,从第一天开始就有农户的房屋垮塌报官,时至今日就没有一人来这看看。」
「都忙着去城南铺路栽树等着迎接正二品的明堂大人来,经过的时候夸一句真是治理有方......」
叶无坷先是看了看兢为生,又扫了扫那群瞬间脸色就变了的冰州官员。
「往前不说,六天前就开始下暴雪,到现在过去了整整六天,不说别处,松河南岸这个只有一百余户的小村子就塌了十三间屋子。」
「饥寒交迫的百姓只能躲在柴堆里挤挤取暖......他们好像吃不到铜锅沸汤的涮肉。」
说到这,叶无坷眼神冰冷起来。
「我是你们的上官,我体恤你们,你们说多谢明堂体恤下情,你们是本地百姓的父母官,你们谁听过冰州百姓说一声多谢大人体恤下情?」
哗啦一下子,在场的冰州官员全都跪了下来。
本想看笑话的那批人,现在心里战战兢兢的直打鼓。
都在想着叶明堂会不会到了冰州就直接来一手下马威,没人想到这下马威是叶明堂人还没到冰州城就来了。
「请明堂赐罪!」
一群人叩首下去。
叶无坷坐在那掸了掸身上的落雪:「不急,等等病了的那几位。」
所有人跪在那也不敢起身,叶无坷坐在那也不再说话。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流逝,场面安静到显得风声都更加刺耳起来。
等了大概小半个时辰,跪着的这群人身子都跪僵了。
那几位跑去吃火锅的官员一路小跑着来了,看得出来从积雪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跑来确实也累坏了。
不等他们说话,叶无坷先开口。
「听说着凉了?跑一跑发发汗也能好得快些。」
那几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请明堂明察,我等确实是有些受了风寒,绝非是故意对明堂不敬。」
「还请明堂恕罪!」
「请明堂开恩。」
叶无坷看了看那几个人,起身走到近前。
那几个人之所以跑的气喘吁吁,还累了一身汗,还走了这么久。
是因为叶无坷派去的人让他们把吃的铜锅和菜品都得端来,汤都不能洒一滴。
这几位地方官端着锅端着菜,现在跪在那手里的东西还得端稳。
「倒也丰盛。」
叶无坷在这几个跪倒的人面前缓步走过,仔细看了看他们端着的东西。
「刚才我帮这村里百姓清理房屋的时候,我问他们这几日吃了些什么。」
「他们说,同村乡亲请他们轮流到家里吃饭,也有请他们留宿的。」
「可他们总不能一直在乡亲家里住,地方都不大,有的一家几口还挤在一间房里。」
「所以他们宁愿在柴堆上临时掏个洞睡下,也不愿意去打扰街坊邻居。」
「吃的东西自己能凑合一口是一口,我刚到的那天,他们吃的是用雪熬化了煮的粥。」
「我问他们衙门为何没有派人了来,大宁有规矩,百姓受灾,当地主官当日要到,县衙离得远镇衙总不至于远到来不了。」 「
百姓们说,官府没有给他们送吃穿肯定是因为衙门里也艰难,最近两年冰州这边接连有灾,官府也不能生钱总往外掏。」
叶无坷眼神留在那几个官员身上。
「你们吃着火锅喝着酒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百姓们没人体恤,反倒是百姓体恤官府......大宁才立国二十几年,我看辽北道这边的官风倒是有旧楚气象,怕是几百年的根深蒂固了。」
此时府治兢为生叩首道:「明堂,都是下官的责任,下官是一州主官,州城之外不到二十里就有百姓受冻挨饿,下官是主责,罪不可恕。」
叶无坷问:「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我处置你,你这官这么不想当?」
兢为生再次叩首道:「我为主官,该为主责。」
叶无坷道:「那你说句实话,这场大雪下来之后你有没有过问民情?」
兢为生抬起头看了看叶无坷,又低下头:「有,但下官没能尽职尽责,行事懒惰,作风懈怠,该罚!」
叶无坷道:「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形式懒惰作风懈怠的?有没有交代过府衙里的人到这来看看?」
兢为生再次抬起头,但没回答。叶无坷
道:「你也很会体恤下情。」
叶无坷问:「松河县县令王博真是谁?」
七品县令王博真跪着往前挪过来:「回明堂,下官王博真。」
叶无坷问:「这里是松河县地界,距离松河县县衙多远?」
「回明堂,十七里。」
「距离镇衙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