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科尔就深吸一口气,对着艾伦点头,便自行先往西边而去。
章鱼摆动着触手,看了艾伦一眼,咕噜咕噜沉下了淤泥。“有缘再见,人类。”
深蓝色几乎将整座牢房撑满的身躯,八根摆动左右摆动的触手,一圈一圈儿的口器,最终,来到了眼睛。
就在艾伦的注视中,沉没下去。
艾伦看着咕噜咕噜的淤泥,转头看向右侧。
科尔已经停下来鱼尾的摆动,偏头看着艾伦,金色的龙族眼瞳闪烁,怀中的迷你小章鱼被她无意识用指甲戳的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艾伦看着对方,以心声呼唤。
‘受肉手册,千里眼魔眼,定位,洛琪希。’
没有回应。
他偏头瞅着科尔,嘴角抬起,跟了上去。
一人一人鱼在被流奥义搅得翻飞的淤泥中,于周围喧嚣,祈求,发现没有回应变成咒骂的囚犯的污言秽语中,顺着波折的牢房过道远去。
没了踪迹。
时间却正常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囚犯齐齐停下来哀嚎,鱼眼却都在瞧着章鱼所处的牢房。
突然,啵!!
一道泥浪炸开,绷紧如同钢筋的章鱼触手猛地捉住了面前的骨牢,章鱼的深蓝色糜烂的身躯从里头炸开泥浪而出。
身躯一阵翻滚,啪得一声,凑在了白骨栏杆处,两只眼球直勾勾看着艾伦离开的方向。
最终好似确认了艾伦和科尔已经离开,只见它咕噜咕噜从口器重吐出了一只黑蓝交加的巨大夜明珠状的物体。
犹如身侧淤泥泛滥的带着污秽感的海神咒语魔术从其口中传出。
那本该被外面叛军所持有的夜明珠绽放了璀璨的光!
周围八座骨牢上的坚硬的白骨立柱仿佛柔软的珠帘一般向两边敞开。
身姿各异的海鱼族和章鱼齐齐从牢房中摆尾而出。
他们看了科尔远去的方向一眼,随即跟在章鱼后头,往反方向而去。
右侧的类似于巨型鮟鱇鱼的海鱼族以海鱼语开口而言,“尔特仆斯监狱长阁下,刚才.还顺利么?”
章鱼眼球摆动着触手,在一位仍然发出刺耳嚎叫的囚犯门前路过,触手飚射而入,瞬间便将那真正的海鱼囚犯刺死在墙边。
“不顺利,那人族太过于聪明,一直在试探我,有几次我已经感觉要被他察觉了。”
“竟是这样?可是我看你们交谈甚欢,可惜了,死了两位同族.不过您那样训斥科尔殿下,真的没事么.”
“不该训斥她么?不听劝阻,提前计划,一意孤行,丢了「亡鬼秘剑」,又丢了阿卡姆,还企图自己出去寻仇,简直就是幼童作态。”
两边的海鱼族都不说话了,只是一路杀着两边牢房的真正囚徒灭口,有的是以身上的能伸缩自如的骨刺,有的则是用口器,形态不一,但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
这是平均实力能对应到剑士圣级,魔术师上级的女皇禁卫军。
王都阿卡姆被「反海神教」控制是真,但这身为海神「尾簇骨牢」的拉莱耶也被叛军控制是假。
扭曲的囚徒困局,从不在科尔与艾伦之间。
而是艾伦与章鱼之间。
名为尔特仆斯的章鱼,是海鱼族中从一千年前活下来,最为忠诚的保皇派。
准确来说,尔特仆斯家族就是利维坦的亲卫军,故而这监狱所在的拉莱耶也是势力盘踞之地。
利维坦的‘假皇’计划,哪能是自己便能瞒天过海的?
那人鱼族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又开口道。
“那您所说的,要谋划对抗海神大人对抗如今的海神大人也是真的么?”
“假,我要营造出我与陛下的对立,这样才不容易被怀疑,即便如此,对方也足够谨慎,一直试探,从没有停止。龙族.海神,没有办法,我们族群想要延续下去,就要仰仗祂的心意。
祂的强大,超乎你们的想象,如今只能如此,返回陆地,势在必行。”
“可是「亡鬼秘剑」是最后一次觐见祂,一百年一次的时间还没到.要不然还能祈求祂来平息这场祸乱.这次还要借着这个人类”
一路杀,一路摆尾。
九位海鱼族停了下来。
此时,他们来到了左边牢房过道的尽头,头顶上方,果然有一个类似于章鱼口器一般的裂齿状的牢门。
章鱼转头看向那海鱼族。
“他们掌控了海兽军,硬碰硬我们没有完全的胜算,数量差太多,女皇陛下亲自下场有胜算,但太过于危险,如今我们去阿卡姆后方牵制,以那人族猴子去正面攻坚最好。
他是最好的诱饵,「渊海」不需要人族逗留,死了的人族才是最好的人族。”
“可是女皇陛下想留下他.以取悦神明.”
章鱼口器中传出了晦涩难明的海族咒语,海神珠绽放光芒,头顶的锯齿状牢门咔嚓咔嚓地打开。
“取悦神明?你以为她是在说谎?咱们的女皇陛下归根究底只是一条.”
此时此刻,在章鱼的话语声中,于骨牢朦胧的菌丝光芒中,一条绿色的光圈从对方的头顶照了下来。
章鱼知晓,那是外界天幕投射下来的绿色天光。
可是
其中,为什么有道阴影.
仅剩两只硕大的鱼眼仿佛凝滞,啪嗒,啪嗒,有冰凉的东西滴在了它的章鱼脸上。
尔特仆斯缓缓转过头,看向斜上方的牢房门口。
一道人影,攀抚着牢房边缘的骨质墙缘,正低头对它笑。
“有缘再见,果然你我有缘,这么快就再见了。”
话语声中。
他——诱饵,卑劣的人族,可笑的猴子。
正摊开自己的手掌,以满是粘稠鱼血的手对着自己的脸。
指尖的血不断滴落,银色,何其眼熟。
尔特仆斯的八个大脑同时过载,反应不可谓不快,立刻便要有动作。
却只觉的一阵细密的风吹在了自己的脸上。
触手都没了气力。
下一瞬,凝固的思绪之中,那张章鱼脸便如同破碎的蓝水晶一样。
哧啦哧啦地裂解开,仿佛被无数细密的刀刃密密麻麻切过。
碎成了一滩鱼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