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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他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大】

他急忙捂住嘴,感觉这样不好,但又控制不住。

雏嘛,没啥控制力。

方星河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蔼问:“靖宇,我看你家庭条件也不错,你觉得出国是一种磨砺,还是一种消磨?”

“当然应该是磨砺!”

林靖宇想都没想,回答脱口而出。

“出国学习西方先进的知识和技术,特别有意义,但是一定要保持本心,不忘信念,将种种困难与差距化为对自身的磨砺,别被西方的繁华遮住双眼,丢掉身为华夏儿女的使命感和责任心!”

啊哟?

张口就来啊你,高中学生会的?

小林的发言有一种不加思索的假大空,不像是真实的思考产物,带着明显的汇报气息。

方星河一动鼻子就嗅出来了,不过,刚刚好不是么?

他转头就对焦国标和陈丹轻挥起巴掌:“瞧瞧!您二位的心气,还不如我们这帮中学生。”

焦国标和陈丹轻像是看智障一样看着林靖宇,表情那叫一个微妙。

仿佛在问:这是哪来的二傻子?

焦国标皱了一下眉:“你还是先考上清北,念完本科再琢磨出国学习的事情吧。米国大学宽进严出,可不是你用那点一知半解的马克思主义文论就能轻易混过去的。”

陈丹轻皮笑肉不笑:“我在纽约生活了十几年,那边的公民,人人长着一张不受欺负的脸,而像你这样天真的华裔小孩,100%是黑人体育生的玩具。”

一人一句,把林靖宇整颗自尊心都差点干碎。

他在上台之前,实在太低估了坐在这里、在镜头下面对两位教授的压力。

并不是怕他们,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虑和心虚。

原本他就是爱表现的性格,但又不知道怎么表现,越急越乱,越乱越急。

他下意识的想要构筑漂亮反驳,但是往日里异常灵巧的语言却在大脑回路中来回乱窜,好像怎么组织都不对,于是流淌在意识最深处的霸道思想和价值思路一拥而上,让他重新拿出了在学校里说一不二的劲头。

哼,方星河骂得,难道我骂不得?

“你们又算是什么东西?!

一个是连自己的父母都不孝顺的欺世盗名之辈,北大很了不起吗?有你这样的教授在,请我去我都不去!

学生跟你能学出什么好来?!

大言不惭可笑至极!

一个是在国外根本混不下去厚着脸皮回国的丧家之犬,自称艺术家,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你的名字?

靳尚谊、许江、曾梵志、岳敏君……我叫得出名号的画家多得是,可惜其中并没有一个什么陈丹轻!

美协批评当代艺术西化、低俗,怕不是专指你这种土不土洋不洋,跑到国外舔米国人屁股,却毫无建树的失败者吧?!

焦教授想卖书,你想卖画,一丘之貉!

马克思主义文论对文艺本质的阐述和批判用在你们身上正合适,小资产阶级的软弱国贼!

还人人长着一张不受欺负的脸,我呸!

人渣,败类!”

整个演播厅,顿时又双叒叕一次安静了下来。

不过大家并没有看向林靖宇,而是齐刷刷看向方星河,张大着嘴巴,瞪圆了眼球。

不是,方哥,你到底有什么魔力?!

这孩子刚才还恨不得咬你,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忽然就替你冲锋在前,顶着压力库库乱杀了?!

真的,实在太震撼。

因为林靖宇分明是又一个小狂人,只不过,他不讲逻辑,不从底层剖析对错,只宣泄情绪。

对比之下,叫人愈发难以接受——因为最该癫狂的方星河却字字在理,区区一个小透明却句句狂暴……我的天呐,全乱了!

别说他们难以接受,其实方星河都被吓一跳。

不是,我只是叫你垫个场而已,没叫你往上冲,你这是干嘛啊?

“狂妄!”

陈丹轻愤而起身。

“黄口小儿!”

焦国标慢了一秒,紧跟着张口便骂。

“方星河是用他的文章建立了巨大影响力,以他的深刻思考获得了大众认同,这才有了和我们对话的资格和权力,即便如此,他也是基于事实讲逻辑!你又是什么东西?空口白话的上来乱喷粪!我一定要问问你们校长,到底是怎么教育学生的!”

他可憋屈太久了,好不容易捏到一个软柿子,一秒十喷,终于痛快了些许。

陈丹轻阴恻恻往方星河那边扫了一眼,阴阳怪气的隔山打牛。

“小方的影响力真是惊人呐,总共就那么几篇鼓吹抗争的文章,瞧瞧把这帮孩子煽动的,也不管有理没理,上来就骂。

小林啊,我是真好奇,现在国内中学生的素质,都和你一样吗?

你的父母、师长、同学,将来在电视机里看到这一幕,到底是会为你欣慰呢,还是会为你羞愧?”

林靖宇张口结舌,被问住了。

他、居、然、被问住了!

焦国标的威胁恐吓,陈丹轻的绵里藏针,单独拿出来都不好回应,两块加在一起,搅得他大脑里一片乱麻。

情绪想让他很想直接回一句“去你妈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素质”,而理智却知道不能再这么干了,得找回击的角度。

结果……根本找不到啊!

方星河一看到他涨红的脸和轻颤的嘴唇,马上明白——熊孩子的CPU干穿了。

妈的,又菜又爱玩。

而且有一个特别搞笑的事情,林靖宇身上原本是闪着蓝光来着,意味着是死忠级别的粉丝,但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又重新降到了绿色,跌到中坚级别。

这是个什么人啊?

自大,鲁莽,脆弱,盲目,冲动……寻常少年的弱点在他身上集齐了,而且都是加强版的。

方星河不想管他,于是就笑眯眯看着,稳得一批。

不急,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结果子弹真就拐着弯,冲他来了。

陈丹轻转头看向方星河,扬着下巴开口:“瞧见了?你的言行对青少年的影响力多大?

所谓的方星河现象,本质上就是大家崇拜你,模仿你,拿你做目标和榜样,但是你输出的都是一些什么东西?对青少年造成了什么影响?

恐怕不只是现场这一个例子。

小方,年轻人有心气是好事,但是心气歪了就是大坏事!

抗争抗争,天天在嘴里喊着抗争,你们真知道什么是抗争吗?

抗争不是喊喊口号,骂骂人,而是闭上嘴,扎扎实实去做事!

我在米国开了画展,办过艺术酒会,上过纽约时报,画作也让不少西方艺术家和收藏家正视了中国油画的水平。

这才叫有意义的抗争!

我孤身一人,白手拼搏,能做到现在的程度,就算没有很大的功劳,也绝不允许你们毫无根据的谩骂和羞辱!”

这话讲到头了。

论洗白,他是真有功力。

不止台下的观众席为之骚动,好几个专家鼓掌叫好,林靖宇也被喷得又燥又怒,甚至嚯的想要起身。

然而,就在他即将蹿起来时,一只手,牢牢按住了他的肩膀。

林靖宇愤怒回头,却被方星河用平静的眼神盯住双眼,与此同时,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让他的狂躁迅速消退。

“别添乱了,坐好。”

冷冰冰的吩咐,听起来更像是命令。

但他真就乖乖坐好了,咬着牙闭上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跟方星河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炸刺,他没有这个胆子。

“您想讲理,那咱们就讲讲理。”

方星河扭头看向陈丹轻,不紧不慢的开口。

“陈老师,您说您抗争了20年,却不得寸功。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您的抗争实在太软弱了?

您敢解构我,敢对国内各种现象破口大骂,斩断尘缘,高调出国,不留余地的奔赴梦想乡,看似奋勇激烈,却不敢画一幅米国大统领的抽象画作。

甚至于,您都没有画过任何一幅可以称之为反击的画作。

人物写生,人物写生,人物写生……

您对着花钱聘来的模特,一笔又一笔的勾勒着永远只存在于心底的抗争。

但其实,如果您真敢犀利批判资本主义的丑陋,对米国精英阶层和底层大众的割裂现象进行解构,您可能早就火了,而不是眼睁睁看着时光流淌,灵性颓微,技法却困顿在那扇大门前,难有寸进。

我真的想不通您口头上的抗争具体体现在哪里,是您一以贯之的恳求式努力吗?

‘求求你们,正眼看看我的画吧!’

‘不看,垃圾!滚出我们米国!’

‘你到底懂不懂艺术?这是最正统的西方油画技法!’

‘黄皮肤的猴子,我叫你滚!’

他们对您抱有极大的偏见,就因为那张黄皮肤的脸,所以您愤怒、羞耻、疯狂、绝望,渐渐的归于平静。

因为您用了整整20年时间终于深刻地意识到,所有一切您能够付出并且愿意付出的努力都没有任何意义。

那就是一个由白人精英掌控的资本主义国家,歧视无处不在,您破不开。

但是,方星河式的抗争不是这样的,方星河式的努力也不是这样的。

您有没有想过,用另一种方式去和偏见对话?

‘你们这群虚伪的白人至上的种族主义者,跪在我的作品面前忏悔吧!’

‘woc,bro,你画的这是什么?’

‘白人强盗、脏血、冷静的原住民大屠杀、不敢宣之于口的公开歧视、战争犯、屁用没有的平权口号和去尼玛的资本家!’

‘wow,so cool!你真了不起,你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噢,对了,你是哪国人?Japanese?’

‘草!老子是中国人!Fuck you!’

‘sorrysorry,我不是有意的,但你的画真棒,中国人?new bee!’

解不解气?

过不过瘾?

您在梦里有没有幻想过那一幕?

想在西方世界里出头,历来只有一条路:打到他们服。

国家层面的打服不提也罢,只看个人——李小龙能在您所谓的白人精英社会里成功,靠的可不是祈求谁开恩,而是那种昂扬自信的精气神。

其实,您不是不理解,也不是不想干,只不过,您不敢。

您看,您在国内什么都敢批评,谁都敢骂,到国外马上就乖巧如鸡崽了,到底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猜,因为你我不同路,思维不同频。

我是一个武人,练的是强身技,修的是杀人心,所以你们批评我文风粗野、思想偏激、行为酷烈,OK,我都承认。

然而正是这样的粗野,使我赢得了最大程度的尊重——您梦寐以求的尊重,从始至终都被我握在手中。

比如您,和他……”

方星河抬手指了指陈丹轻,紧接着又指了指焦国标。

“你们恨我,但是既骂不过我,也不敢跟我产生更进一步的冲突,甚至必须默默听我把话讲完,只能在这一切都结束之后,悄悄找个机会,发两篇不痛不痒的文章。

但这不是抗争,别侮辱抗争,陈老师,当年您骂天骂地的抗争精神早已经泯灭在那个压抑蛮横的白人世界里了。

而我不一样——如果骂架骂不过,我也略通拳脚。

所以你们必须尊重我,我没有这样要求过,但是你们会自发遵守‘只讲道理不骂娘’的原则。

这难道不值得深思吗?

另外,陈老师,还有一个更有趣的例子——

Richard,好莱坞富二代,您觉得高不可攀的米国白人精英,正在自费为我服务。”

方星河眯着眼睛,盯着已经快要绷不住表情的陈丹轻,忽然提高了一点音量。

“查理,你为什么愿意自费为我工作?如果是陈丹轻老师想要高薪聘用你,你会同意吗?”

“NO。”

查理摇着头,第一次开口讲了中文。

“因为你是希望和未来,我的理想只能在你身上看到曙光。而他……”

查理顿了顿,抬手指向陈丹轻,切换回英文。

“He's the most ordinary immigrant loser in American society。”

【他只是米国社会中最寻常不过的一个移民loser】

查理很贴心,刻意避免了使用“华人loser”这样的超大范围AOE伤害。

但是这句话的杀伤力,仍然溢出了。

陈丹轻铁青着脸扔掉话筒,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向通道,不久后,走廊里传来一声巨响。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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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整整一天一夜,明天咋办不知道,我只想要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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