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那咏梅,婉约非常,最是曲子里唱起来好听,楼宇里正流行。
王黼在旁,便是也夸:“允文允武,当真允文允武!我大宋人才辈出,皆天子之德行!”
却听赵佶忽然又说:“那苏子卿,也当考教好教,他虽年少,将来成就必然不凡……”
王黼连连点头,倒也不是无奈,只是心中生起了不少念头来。
只待把天子陪得痛快了,王黼出宫去。
路上,梁师成同行。
两人关系甚笃,这两人关系能好到什么地步呢?
王黼故意把房子买在梁师成家的隔壁,以往王黼还没起势的时候,贵重礼品之类的来去只是寻常,他更是待梁师成如父一般。
两家宅邸,甚至还在围墙里开了便门,互相串门,只如自家一般。
走在宫道上,便听梁师成来言:“官家说那苏武,可喜欢得紧呢……”
王黼自是听出话音,立马就说:“其实好说,此番战事结束,就让他入京来!”
“你是何意?”梁师成来问。
“梁相,你说他一介武夫,频频填词来,是为何?”王黼笑着。
“哈哈……沽名钓誉?”梁师成似乎已然明白了。
“不外如是,想升官,想当文官,只要有此念,童贯能帮他的就不多了。”王黼便是拿捏。
“你来做?”梁师成问。
“我来就是……”王黼点着头。
“那自无忧,人心之道,还是你看得通透啊,若是真能把这苏子卿招揽到门下来,程万里也当见一见,如此……反倒省事了。”
“有得苏武,就不怕没有程万里,那童贯还活得几年?程万里岂能不为将来考量?”王黼脚步在迈,却还慢着梁师成一个身位。
便显出这两人关系高低,显然梁师成才是那个上位之人。
却听梁师成又道:“近来,蔡攸频频入宫来,每次来都有新花样,官家甚喜……”
话里有意,王黼也是皱眉,不免一语:“蔡京那老匹夫,莫不是还想着再起之事?人都要入土了,还想着拿权柄?”
梁师成不多言,意思也简单,便是让王黼要防备,要加油。
王黼再来一语:“梁相放心,我自万不能让蔡京那老匹夫有再起之日。”
“官家重情……”梁师成还来提醒一语。
官家当真重情,那蔡京,乃至整个蔡家,这么多年陪伴官家左右,这份情义,才是关键。
王黼又是皱眉:“我自再多想办法讨官家欢心。”
“你自省得就是……”梁师成倒是个老神在在,他自是千年不倒松,也因为官家重情。
两人慢慢聊着,慢慢往宫外而去,回家,家也在一处。
倒是二人走后,枢密院里往宫中送来一份奏疏,堆在天子案头。
天子放松一天,坐到案前,随手翻了翻案头奏疏,大多也懒得多看,倒是一眼看到了京东两路兵马都总管苏武之名。
倒也起了兴趣,随手拿来翻看一二,看着看着便也皱眉,头前还说谭稹谦逊,苏武弹劾谭稹的奏疏就到了,历数罪状……
天子看得是眉头就皱,把奏疏往桌案一扔,便是来喊:“来啊,把这道奏疏送到中书门下去!”
便是送到王黼手中去,烦心事,真心烦,一天大好的心情,陡然没了,便也懒得管。
只管起身,左右一想,夜里何处去,樊楼李师师,最是解心意。
富阳城外,正是辛兴宗在发钱,在动员。
诸多军汉拿着钱,正是高兴不已,八十贯,真是重。
一边发着钱,辛兴宗一边语重心长去交代,明日当如何如何……
大早而起,天还不亮,埋锅造饭,开始列队,尸山血海里就要去了。
建德城外,正也在大挖大建,军汉们汗如雨下,匠人们忙碌不止。
清溪城外,苏武亲自带武松与几千军汉连夜而来,开始下寨,也带着轻骑绕城在奔,便是侦查敌情。
方腊本还在睡觉,忽然就听得方杰在外呼喊:“圣公圣公,宋军围城了!”
方腊睡梦中陡然转醒:“什么?”
“宋军到得清溪城外了!”方杰再喊,便也只有他敢如此来喊。
方腊连忙起身,左右自有宫女伺候,披得赭黄袍,开门而出,竟是真有几分慌张:“宋军怎的就来了?建德那边怎么回事?城破了?”
“建德也不见溃兵退来,当是安然无忧。”方杰如此来答。
便也是如今斥候不通了,那官军游骑实在太多,建德与清溪之间,已然被封锁了一般。
方腊闻言,心下一松,转念一想,便道:“他苏武有几万兵?竟敢同时围困两城,随朕去看看……”
便是出门打马,往城头去。
只管放眼去看,官军下的寨子,也并不宽广,方腊心下更松,便是人数不多。
方腊来言:“凭借这点兵马,也想来打清溪城!那苏武真是异想天开!”
方腊自信又回来了,原因有二,第一,自就是清溪城内的兵马,着实精锐,都是方腊最亲信之心腹,几个月前,这些人随他起兵,那是悍勇非常。
第二,就是方杰在侧,方杰其人,甚至比那四大元帅还要强横几分。
官军几千人来,想破清溪,那自是痴人说梦。
方杰便来问:“圣公,要不要侄儿出战一番?定把官军打个七零八落。”
方腊自是看到那绕城而奔的快骑,摇摇头:“不必,只管仗着高墙,城内粮草充足,且教那苏武在此拖沓着!”
方杰也正看到绕过来的快骑,便也来说:“这些快马,若在我手,那是多好!官军便也就仗着这些快马逞凶,只待来日,我若有一彪快骑,定是所向披靡。”
南地,少马,且还是山马矮马。
方杰岂能不羡慕城外那些健马快马?
“只待胜得此番,你自也当有一彪快骑在手。”方腊自是鼓励。
“圣公放心,清溪之兵,皆是精锐心腹,清溪百姓,也多心向咱们,此战必胜!”
方杰之语不假,方腊还真没怎么祸害这清溪之地,清溪之地自也是方腊真正的根据地,人心当真在他。
这也是方腊怎么都要回清溪的真正原因之一,唯有在这里,他便多有心安。
哪怕几十里外的建德,其实也有过一番烧杀抢掠,那时候,刚起势头,第一次破大城,要什么没什么,连明日的饭都吃不饱,唯有如此……
建德之后,方腊自己,反而又并不那么去烧杀抢掠了,却是立马来了各路股东举旗呼应,许多城池,还真就不是方腊打下来的,他还没到,人家义旗一举,城池就陷,等着迎接圣公方腊就是……
州县五六十座,多是如此情况。
此时,就看那一彪快骑,忽然就停在了城下不远,那领头一人,也在打眼往城头上观瞧。
那人是苏武,正在城下,城头之上,赭黄袍过于显眼,这就是苏武停在这里的原因。
方腊、苏武,第一次面对面对视,其实也看不清楚对方面容。
苏武忽然打马再靠近,直靠得百步之内,七八十步才停。
方腊也在看他,只看城头之上,正在张弓搭箭,方杰在问:“圣公,射是不射?”
方腊一时未答。
苏武见城头并无羽箭,领着亲卫百十人,脱了大队,再靠近一些,三四十步再止。
两人就真的对视上了,甚至能互相看清对方大概的模样。
苏武先开口:“可是方腊?”
方腊面色一沉,好久没听过自己的大名了,便也来问:“你就是苏武?”
“某乃苏武!”苏武点着头。
“贼子,莫要猖狂,定教你还我儿命来!”方腊已然激动非常。
“你儿子的命,我是还不上了,你的命,我也想要,不若你带麾下,出来与我一战如何?”苏武在城下笑语,更也在左右观瞧,城头上的铁甲,还当真不少,放眼看去左右,皆是。
这城池虽小,定是难打!
建德也难打,清溪也难打,这功劳还真难捞。
“直娘贼,你且待着,你且待着……”方腊赭黄袍在身,抬手指着苏武,浑身激动在颤抖。
苏武便听这两语,心中就知方腊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了,那赭黄袍虽然穿在身,终究掩盖不住乡野村夫的本色。
这番试探,倒是大有收获。
苏武还真就答:“我等着你!”
说完,苏武打马回头。
就听方腊大喊:“射,快射快射!”
苏武倒也不怕射,一身铁甲,城头上也没有庞万春,方腊更也造不出什么床子弩,只管打马去,众多亲卫,簇拥在旁,片刻就远走。
却是不久又回来了,何也?
带来了十几具床子弩,挨了一通射,苏武自也要射回去。
方腊没见识过的东西,得让方腊见识见识。
三四百步之外,床子弩嗡嗡就响,硕大的羽箭飞驰而去。
那赭黄袍还在城头,却是陡然又无,正是方杰抱着方腊躲在了垛口之内,还开口来说:“圣公快下城去。”
方腊躬身低头,只管大骂:“直娘贼,直娘贼!定要将他拿住,剥皮抽筋,油锅煎肉!”
这不是假话,州府五六十个,但凡拿到当官的,不论名声好坏,都是这一套操作,方腊恨这些大宋官员恨到骨子里了。
骂着骂着,方腊自也下城而去。
就听方腊下令来:“夜里派人出城,速速往歙州去调拨王寅庞万春带精锐前来,此番定要在清溪城下,拿住苏武!且看到时,那苏武如何与朕磕头讨饶!”
“得令!”方杰在一旁点头。
(兄弟们,七千多字,直接先更了,今天人难受,不舒服,实在写不动,海涵!方腊的剧情快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