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办事处和销售处，中大学习网在粤东地区营销做得很好，叶国雄听那边朋友聊起过。
于是，他就礼貌的表示“欢迎学习网的朋友，随时上门坐坐”。
本是一句客套话，没想到很快人家就登门拜访了。
所以叶国雄听到前台的汇报，一脸诧异的走出来，听到蒋馥互相介绍身份，得知曾堃居然是中大计算机学院的教授，他没有太吃惊。
但是听说陈着是溯回科技创始人的时候，叶国雄下巴都要掉了。
“陈总有20岁没有？”
叶国雄有着川渝人的耿直，握手后就直接问起了年龄。
陈着比叶国雄高不少，尽量不去俯视他，而是平视前方笑着答道：“今年19.”
“还在读大学？”
叶国雄的下一个问题，自然而然的就来了。
“在中大读大一。”
陈着回道。
蒋馥以前出过国，还在大厂工作过。
一个人基本素质的外在表现，就是能够在不同场合说出正确的话。
“我们陈总不仅是中大的，还是岭院的呢， 当年高考分数可以进北大。”
蒋馥笑吟吟的说道。
这是在帮自家老板壮势，也顺便增加一点融洽的气氛。
蒋馥的外貌，不是俞弦那种一眼惊艳的顶美，而是结婚生子后的妇人，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润调和感。
“我好歹也是川大的，能不知道中大岭院的门槛吗？”
叶国雄重重握了陈着的手，两人走进了会客室。
按理说叶国雄现在要比陈着更成功一点，但他依然保持着谦逊的态度，并没有展露出趾高气昂的表现。
顺便，他也把公司技术方面的负责人施运辰喊了进来。
两伙人先从川渝的天气开始，又聊了会美食，叶国雄听说陈着中午吃了“陈麻婆豆腐”，当即表示晚上他做东，一起去另一家川菜餐厅喝酒。
等到第一壶茶水彻底泡开，氤氲芬芳的龙井茶香，丝丝沁入心脾的时候。
陈着端起抿了一口，知道要切入正题了。
果然，叶国雄放下茶杯后，询问起陈着等人的意图。
于是，陈着就把“溯回手机助手”这款软件讲了出来，听说能够利用塞班系统的漏洞进行无缝刷机，轻而易举的把一些电影电子书等资料下载到手机里，叶国雄和施运辰都表示出极大的兴趣。
“陈总，能不能展示一下？”
施运辰搓了搓手问道，作为一名资深程序员，他对任何新奇技术都有着热忱的探究欲望。
“没问题。 ”
陈着冲着黎高远和洪诚点点头。
两人深吸一口气，打开溯回配备的笔记本电脑，当众演示起来。
刚开始还有些拘束，后来随着对环境的熟悉，慢慢的也就放开了。
叶国雄和施运辰都负手站在旁边，不过施运辰会时不时提出一些技术方面的问题，比如和Windows XP/Vista是不是兼容啊？服务器稳定吗？是不是容易被封掉……
如果是书本上的死知识，黎高远和洪诚未必能准确答上来，但他俩都是野路子，走的就是“应用与解决”路线，擅长的就是发现问题的同时，立刻得出解决方案。
在华强北那种走量地方，如果在一台手机上耽搁太久，可能连当天晚上宵夜钱都赚不回来。
所以不管施运辰提出什么困惑，两人都能很好的应对。
最后，施运辰双手抱胸揉着下巴，盯着手机助手的软件页面怔怔发呆。
大家没有去打扰，叶国雄也是技术出生，只不过后来忙于商业渐渐疏于学习而已。
但他不是瞎子。
网吧服务这个行业并不是只有吉胜科技一家，竞争也非常的激烈。
试想一下，如果溯回手机助手能够安装在“万象系统”上面，网吧顾客能够随意下载手机资料，这会不会又称为万象的一个亮点？
叶国雄推了推眼镜，不易察觉的瞄了一眼陈着，心想这个大一学弟特意飞来，估计就是为了推销这款软件的吧。
“小子，厉害的嘛！”
叶国雄心想自己大一时候，虽然也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但陈着已经能组建一个团队，千里跨越的过来推销产品了。
叶国雄从陈着身上，看到了一些曾经自己的影子。
当然又不完全像，陈着要稳重很多，他似乎把年轻人的冲劲都藏在了温和的外表之下。
虽然比较欣赏陈着，不过叶国雄也是当了数年老板的人了，他不会意气用事，而是等着自己团队的综合意见。
“陈总，曾教授，宋部长，两位工程师。”
半晌后，施运辰终于从沉默中醒悟过来， 他对陈着一帮人说道：“介意我们其他同事过来看看吗？”
“当然。 ”
陈着点点头。
做生意嘛，越愿意了解，反而说明越感兴趣。
于是，施运辰返回外面，把一大帮子工程师都叫了进来，原来略显空旷的会客室瞬间变得拥挤。
很多人还拿着数据线，准备连上溯回手机助手，亲自下载体验一番。
黎高远和洪诚被包在中间，面红耳赤的和大家讲解着，不过随着问题越来越苛刻，最后也由“讲解”变成了“争论”，逐渐演变成“粤语大战川渝话”的意思了。
曾教授刚开始还比较沉稳，后面发现有些程序员的问题太他妈刁钻了，于是也加入了“吵架”的队伍。
只有陈着和叶国雄，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尤其是陈着，他屁股都没挪动一下，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叶国雄愈发好奇了，陈着才这么大年纪，修炼的境界倒是很高嘛。
但凡出色的人才，一般都有四种外放表现：
一是精神比较好。精神不是指身体，而是对待事情注意力，有些领导看似病恹恹的，但是一聊起工作（财务or人事），眼中迸出的光好像路灯那样耀眼。
二是心态平和。不管和谁交流，不管对方想法是否与自己相同，都能保证稳定的情绪。
三是懂得多。懂得多的同时又有一两样精通，这样不管聊哪方面，他都不会让话题落地。
四是敢于坚持自己的原则，与自己原则相悖的事，他未必会反对，但一定不会轻易的妥协赞同。
陈着的身上，就有这四种很明显的特质。
吵架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事人他们是察觉不到的，最后还是叶国雄大声喊道：“好了好了，都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了，我们先出去整理一下，然后一起吃饭！”
陈着心里略微一松，其实不管是商务还是公务，如果会面后还有吃饭的安排，说明初步印象都是很好的。
随着吉胜科技员工“哗啦啦”的全离开，会客室里只剩下溯回的一帮人了。
“你们信不信……”
陈着笑吟吟的推测道：“他们虽然说是出去整理一下，实际上是在讨论评估，我们这个手机助手的实用性。”
“希望他们要价能低一点吧。”
老曾叹了口气。
他还不知道陈着已经从農业银行弄到了巨额贷款，他只晓得1000万的学校低息贷款，刚到账就被抽出去300万买了车。
不过溯回要对外营业，接待什么的确实也要一辆豪车充充门面。
好在中大学习网的营收能力一直不错，现在又在积极开拓其他省份的市场，不然还真是周转不过来。
“反正我们就按照原定计划，先开价100万吧。 ”
蒋馥说道：“从100万开始，20万到50万加一次，400万到顶。”
陈着微微颔首，来川渝之前他就分析过，即便万象系统的覆盖面很广，但是400万已经是溯回这边能够付出的最高市场价了。
不过叶国雄身上有着川渝人常见的率真和耿直，这是合作中极为需要的一种品质。
陈着想了想说道：“和叶总这样的人谈生意，还是不要兜太多圈子。我开口就出到200万吧，然后50万一次的往上加，直到他同意手机助手植入到万象系统里。”
其实在心里，陈着悄悄把这个预期加到了450万，留着在谈判的关键时刻抛出去，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过了一会儿，吉胜科技那边来了六七个人，应该是他们今晚吃饭的管理层。
差不多正好和溯回这边的人数相对应，很符合应酬之道。
“我们这边经济发展比不上广州，但锦江宾馆都是省领导平时接待外宾的地方……”
吉胜科技的销售总监是名女士叫尤香凝。
她用谦虚的语气，特意点出今晚吃饭餐厅的档次，用来表现自家公司对溯回的重视。
“下次叶总和尤总去了广州，我们也带你们去尝一尝炳胜，不过味道有点甜，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蒋馥也笑着接上话。
陈着一边听着，一边和叶国雄他们攀谈。
总体来说，蒋馥入职以来所体现出来的职业水准，其实可以完全拔擢到另一个高度。
但是在溯回的框架体系下，她几乎已经是公司高层之一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扩大公司规模。
对于这一点，她应该也是心里有数，多个项目蓄势待发，農业银行的贷款很快会到位。
只要不傻，就能看出来溯回的跃跃欲起之势。
吉胜这边安排了两辆7座商务车接送，尤香凝陪着溯回等人一起。
这也是商务接待的细节之一，如果车上坐得下，东道主要安排一名地位不低的人员，一起陪同客人。
如果车上坐不下，那也要学会随机应变，把最重要的那名客人，邀请到自己车上闲聊。
这样的用意，就是为了体现礼貌，不让客人有被忽略的感觉。
与此同时，在另一辆疾驰的商务车上，叶国雄，施运辰等人皱着眉头，好像也在研究什么，但时不时又露出一阵轻松的笑容。
就好像，女子发现一条心仪的项链，想开口询价但是看着项链上的璀璨宝石，又觉得可能不会便宜，所以处于纠结中。
“反正我觉得，这个软件确实不错。”
施运辰长呼一口气说道：“公司现在收到最多的反馈就是不能下载手机资料，有了这个助手，正好可以解决嘞个问题。”
“有些难得的是，这个软件居然还分为塞班版和国产版。”
另一个已经谢顶的工程师，他坐在前排，也扭头说道：“基本适配市场上所有手机，感觉……”
谢顶的工程师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有点像街边的手机店，什么手机都能修。”
“胡扯。 ”
叶国雄摇摇头：“街边的手机店，做不出这种软件的页面，而且也不晓得如何接入window s系统。”
其实，页面设计还有与windows系统的接入，这要得益于曾教授和方箐那个团队，总体来说，这一版的“手机助手”是大家努力的结果。
“吃饭的时候，稍微试探一下？”
施运辰建议道：“陈总他们的意思，应该就是想把这款软件卖给我们吧，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我觉得可以谈一谈。”
其他几个工程师也都纷纷同意，叶国雄也慢慢陷入沉思。
……
从吉胜科技到锦江宾馆大概40多分钟，下了车以后陈着放眼打量一下，这是一家很有年代感的餐厅了。
尽管被翻新了很多次，但外观上依旧保留着浓浓的七八十年代国企味道。
广州也有一些类似的饭店，但是无一例外都被挂牌出售了。
说真的在陈着看来，既然进入市场经济，这类资产就应该早早抛出，留在手里只是徒增政府的财政压力，毕竟还得拨款养着很多闲人。
不过，川渝的经济敏感性毕竟比不上沿海地区，所以还一直花钱对这类饭店进行维持和修缮。
踩着厚厚的地毯来到一家包厢，两帮人经过一阵推让，最后还是叶国雄坐了主位。
陈着在主宾位置，销售总监尤香凝位于主陪，看来她喝酒应该是很厉害了。
果然也不出所料，这个身材玲珑的川渝小女人，举杯就是干脆的三盅白酒。
甚至还倒过来给大家看看，一滴都没有剩。
这个操作把老曾和蒋馥都给惊呆了，也让叶国雄和施运辰颇有些得意。
酒场就是商场的另一种延伸，酒场上胜了，商场上的谈判也会占据一点心理优势。
虽然未必能主导谈判，但至少气势上是赢了。
不过这时，陈着不动声色的站起来，举杯酒杯回应道：
“溯回第一次来成都，就被叶哥和香姐的热情所包围，我年龄最小，依次敬大家一杯。”
说完，陈着举着酒盅挨个打了圈，然后稳稳的坐下。
尤香凝盯着陈着，发现他脸不红，唇不白，气不喘，于是咬着贝齿问道：“陈总酒量很好啊。”
“没有没有。”
陈着微笑回道：“我平时酒量一般，只是今天见到了叶哥和大家，所以才不由自主的涨了起来。”
“老弟你也太客气了。”
叶国雄马上说道：“其实我很佩服你的，才大一就鼓捣出这么多东西，放眼整个国内，比得过你的大学生也是屈指可数了，我们再走一个！”
于是，这场酒就在欢快、融洽、和谐的气氛下进行着。
直到曾堃被灌醉了，蒋馥也脸色殷红，黎高远和洪诚更是吐了两遍。
叶国雄才推了推陈着的胳膊。
叶国雄状态也算不上好，他被陈着的快酒搞了几次，虽然有尤香凝挡着，没有醉但也不太好受。
“叶哥，有什么指示？”
陈着微微低头，耳朵靠近叶国雄，只听他在耳边说道：
“你这个手机助手，打算卖多少钱？说个底价吧，老哥是诚心想要。”
“什么？”
陈着心里猛地一跳。
这个剧本，怎么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