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其他人对这位大宦官是什麽样的印象,裴液已感到一种冰冷的晦暗,这袭金紫大袍出现在视野中时,整间大屋仿佛都黯淡了下来。
裴液是第一次与这个名字照面。
他心念一转,举牌正声道:「鱼大监,我奉仙人台令调查明月宫一案,今在你处发现牵涉,请问——」
「敢来,那就死吧。」蛇嘶般的尖嗓,平漠的语气。
鱼嗣诚看着他,抬起手来,金紫的袖口滑落,那只细长的手缓缓握拳,骨节处竟然迸发出清脆的金玉声。
裴液一瞬间心脏狠狠攥死。
【玉虎】在刹那之间出鞘,锵然之声激荡在整间屋中,而鱼嗣诚的重拳已沛莫能御地砸上了剑身。
深紫的大袍在空中荡如大翼,纸页飞卷,笔架翻倒,没有真气,单纯碰撞的气浪已席卷了整间屋子。
裴液瞳孔缩至针尖,身体毫无抵抗之能,如叶遇狂风被一拳击退,脊背撞开了窗子并一面墙壁飞了出去,在空中时一口腥甜的血已涌出了嘴唇。
已经太久……没有遇上这样令人窒息的敌人了。
金紫大袍如同飘荡的鬼魅,一掠已在眼前。没有真气可供踏空,麒麟禁制于这位大监一样有效,裴液甚至看得清他提身踏窗追来的每个动作丶每处筋骨的发力,但就是……太快了!
下一拳击断的就是自己的脖颈!
螭火乍时淬上剑刃,裴液抬手有个抹去唇血的动作,下一刻拧腰倾身,就带着这一拳伤损的躯体踉跄两步,刺出了一道啸烈明亮的至强之剑。
【号白露】
这一剑已经至强至快丶猝不及防地起于歪斜踉跄之间,但剑光起的一霎,鱼嗣诚幽眸一动,身体已然左倾,剑势毫厘之间错过,只切断了两绺飘荡的额发,在他脸上留下一道纤细的血口。
鱼嗣诚来势不减,眸冷如冰,拳烈如火,裴液另一只手绽开,掌心玉莲已经先一步生成,汹涌的朱火乍时淹没了其人的躯体,但下一刻金紫大袍破火而出……这袍子水火不侵,而这太监不需真气,只凭拳力就破开了整片朱莲之火!
剑已出丶掌已出,一瞬之间少年再无手段,鱼嗣诚钢铸般的硬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少年的咽喉上,颈骨断折成一个诡异的弧度,骨尖刺破血肉而出。
但下一瞬洁白的飘摇就从裂开的血口间绽放出来,裴液整个身躯化为了一团飘飞的白羽。
鱼嗣诚在得手刹那已冷眼一眯,大袍呼啸拧身,向着左后空处击拳,少年的身形确实正显现在那里,但他还是慢了一瞬。
右袖猎猎如燃烧,剑与人这一霎宛如生长在一体,躯体从白羽中化生,裴液抿唇冷目,这道剑光如神迹般一霎破过拳风与红袍,直直贯入了鱼嗣诚的咽喉。
刺入薄弱的软皮丶切过松软的血肉,血瞬间从断开的血管中涌了出来……然后是铮然的一声「叮!」
不是击断骨椎的声音,这反馈宛如撞上铜墙铁壁!
玉虎一霎弯曲,鱼嗣诚压着他的剑尖迫了上来。
「我在大明宫活了三十多年……」他冷声道,「你竟狂妄地以为自己在这里所向披靡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