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踏步上前,来到了回归罗盘所在的阵罩处,淡淡道:「我要在这里守着罗盘,让他安全归来,否则...若是少了这麽一个对手来磨砺剑心,应该会很无趣吧?」
花玲珑:.:
她发呆的功夫,宋延竟真的站到了阵罩前。
他脸上带着平静的神色。
他不知道帝存心到底要做什麽。
不过,既然帝存心想让他在这里下船,不希望他真正去到天奇剑宫,那麽...就是在告诉他:他如今的正确选择就是安安稳稳去到天奇剑宫。
帝存心的所作所为,给他暂时服了一粒定心丸。
星筏集市。
帝存心抬眼看了看高悬的牌匾,辨出其末的「当铺」二字,便踏步而入,然后将那柄由「千喉剑母」和「迦罗耶娑」的融合,再汲取了本世界诸多天才剑修的飞剑拿了出来,继而又掏出了不少充斥看邪恶风格的宝物。
当铺里黑幽幽的,一只手从黑暗探出,拨开外面的各色宝物,抓住中间那剑,五指拂过,顿时飞剑上暴躁的剑修神魂全然安静下来。
声音传来:
「剑还不错,原本能当个好价钱,可惜出炉过早,且有残损,如今值不了多少了。」
「唔...」」
「可当一百枚普通星火灵石,或者一枚残损大半的灰色界核,你自己选吧。」
帝存心沉默了下,问:「可有纯净自身因果的丹药?」
当铺窗口后传来声音:「劣品涤魂涅丹一枚,此丹虽为劣品,却不妨服用,只是服用后会生不如死。但只要你撑过去,效果和正常涤魂涅丹一样。要麽?」
帝存心道:「加上剩下那些宝物,我想再换一枚修复玄黄境神魂裂痕的丹药。」
当铺窗口传来声音道:「顶多再算一枚源溯丹,这丹常见,可能不能奏效,还是要看你自己。」
帝存心道:「换了。」
话音落下,当铺窗口前的种种宝物瞬间消失,很快,有两个丹瓶抛了出来。
一者上贴涤魂涅丹(劣品),一者则贴着源溯丹。
帝存心认真地收好,然后走出了此间当铺,又飞快往九鹤古舟方向而去他仔细感知着与回归罗盘之间的联系,但联系没断。
他暗自冷哼一声,旋即暗道:『这小子居然不上当。罢了罢了,暂时离他远点吧。如今,我失了本命天地,神魂又破损,待通过天奇剑宫考验后,
还是多花些功夫在修行上。』
想罢,帝存心亦是洒然无比。
随手施为,算计万千,可若不成,也不气,拿起放下之间没有半点执念和不舍。
远处,宁云渺眼前正浮现过船舱中的那一幕,她微微颔首。
雷彻也看到了,笑道:「有趣。」
宁云渺扫了他一眼,道:「人之所见,皆为己身。」
雷彻笑道:「云渺道友不就是绕着弯子在说我是狡诈之人麽?」
宁云渺道:「来之前,阿爷没有告诉我这里可能有一位持有他令牌的第子,想来只是阿爷游历星空时随手洒下的那万千之一,阿爷自己都不重视,
应该也没指望他真能活着去到万剑星域。可是...一路看来,这孩子,我倒是挺喜欢。」
雷彻道:「云渺道友,你可曾想过那罗盘是帝存心故意布下的陷阱。但那宋小子却识破了这陷阱,并且考虑到了你我的暗中观察,同时洞悉了你的性子,所以才刻意演出了这一幕。」
宁云渺道:「那孩子还只是化神境界,他如何识破『九幽血莲囊」?如何识破帝存心布下的罗盘陷阱?如何猜到你我还在观察?
你也说了他是从小世界里崛起的,必定心机如海,那麽他看到了我善的一面,难道不会去猜测这善只是我的表象,我给他功法是另有所图麽?」
雷彻微微颌首,沉吟着,忽道:「也许,他不仅能猜,而且还是个赌徒。他一旦赌定了某件事,就会疯狂地去执行,然后一切听天由命。要麽赢得一切,要麽输的倾家荡产。而现在,他毫无疑问赢了。」
宁云渺陡然面显怒容,道了句:「雷彻!他,不是你!」
雷彻急忙抬手,道:「好了好了,我不乱说了,不毁道友心中的仙苗了。」
宁云渺道:「不管你如何说,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雷彻忽道:「云渺道友,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宋小子的身体和魂念都是外来的,这定是来自于他的本命文字。这种本命文字,我闻所未闻,不像正常文字。」
宁云渺道:「五湖四海,同归一门,莫问来时路,只求今后同道,无论他之前悟的是什麽,只消日后一心向剑,又能如何?
大道无情,人谁无过,你我手下就没有枉死生灵麽?见死不救的事也不多了去了?不过是见惯轮回,知其天命,故不逆天罢了。」
雷彻欲言又止,挥手道:「好了好了,这会儿论哪门子的道嘛!云渺道友,我们还是赶紧补补充星火灵石,好早点返回。
2」
宁云渺也不欲再辩,正待点头,忽的眉毛皱起,道:「你感到了麽?」
雷彻微一感知,道:「有些乱,而且...有些不对劲。快补充,之后速速离开!」
古舟上,宋延安静站着,眺望着窗外的情景。
闹市还是比较热闹的。
不时间,他能看到从天而降的大修士领着诸多小修士在此间徜祥。
大修土的境界他识不穿,但小修士中不妨有化神境的存在。
再联系方才帝存心放心离去,他也大抵是明百那位宁云渺师姐的善意。
就是纯属吓小孩儿,让他别乱跑,以免出现意外。
而就在这时,宋延忽的看到一个悬浮半空的灯笼忽明忽暗。
他神识一转,发现不止一个。
许许多多的灯笼都开始了闪动,一时明,一时暗,速度从缓慢逐渐变快,程度从细微的明灭到黑白交替,就像是无光的雷雨夜那天穹的闪电不时亮着。
刷!!
刷!!
明!暗!明!暗!交替不断,像凶戾的眸子在眨动!
宋延看向身侧的花玲珑,一瞬间,花玲珑脸儿惨白,一瞬间那脸儿又陷入黑暗。
玄气里多出了一种莫名的粘稠感,远方的黑暗变得沉重起来,古怪的大风不知从何而起,九头黑仙鹤急忙张开羽翼,连接成阵,庇护着有些摇摇晃晃的青铜古舟。
而古舟裂隙中的金色火焰则多了几分摇摇欲坠之感。
一切,都是如此令人不安。
「宋兄知道发生什麽了吗?」花玲珑问。
宋延道:「不知道,但一定不是好事。」
话音才落,远处传来凄厉的惨叫,那是某个修士的声音,其惨叫则像是被人开膛剖腹了一般,空气里隐约还飘来急促且模糊的声音。
「鬼门!鬼门开了!鬼门!!!鬼..」
戛然而止。
另一边很快又传来混杂一处的嘈杂。
「师父...师父变成石头了!!」
「血,好多血,是噬界荒兽,噬界荒兽来了!」
「安静,大家安静,什麽都没有,没有鬼,也没有噬界荒兽,都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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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鹤古舟中...
宋延和花玲珑神识放开,扫着周边。
两人已经看到了那许多惨死修土的模样,也警到了地底骤然伸出无数白骨手臂,抓住某个修士脚踝进入黑暗,警到了巨兽陡然从虚空出现,一口吞噬了一个星筏,包括那星筏上的修土。
可下一刹,无论是巨兽,还是鬼门」,又都消失不见了。
两人默然站着,一时间心头纷纷升起久违的恐惧之感。
这是对彻底未知和神秘的恐惧。
这种事,两人都没经历过,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麽。
就像暴风骤雨的深海,站在一座不过方寸的荒岛上的无助之人。
忽的,黑暗里传来花玲珑的惊呼。
「宋兄,你看那是什麽?!」
宋延下意识地循声看去,却见地面上飞起一块黑色石板,那石板在风里扑朔翻滚,陡然在半空呈现出短暂的静止,从而显出一行怪字。
宋延道:「这字...是古字,你认识麽?」
花玲珑道:「不认识,但也许是某个神秘功法,不如取来,日后再研究?」
宋延心中一动,旋即压下,道:「不要节外生枝。」
两人说话的功夫,那黑色石板又翻滚着飞远了,彻底消失。
花玲珑叹息道:「也许我们错失了一门神功。」
宋延道:「你是认真的吗?」
又过了片刻,回归罗盘处亮光一闪,显出帝存心身形,后者神色凝重,
喘着气。
再片刻,宁云渺与雷彻也返回了。
星火灵石很快被填入古舟裂隙,古舟起飞,但才飞到一半,却见九只黑仙鹤中的三只忽的脚踝上浮出惨白之手。
那手拖着拽着仙鹤往地面而去,连带古舟一并坠落。
宁云渺当机立断,一剑斩出,确听三声,锁链崩断,三鹤坠落,
馀下六鹤则带着古舟飞空远遁。
「师姐,那是什麽?」宋延问。
宁云渺看了他,凝重道:「星祸。」
旋即又加了句:「这种未知的不确定的灾祸,统统被称为星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