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对方越行越前,再往上就要接近洞窟范围了,陈达当机立断,立即使人弄出动静,只远处左侧长草动了动,一条人影飞快闪过。
赵宸这边立即就有人追过去,不过,赵宸却没动,他驻马望了眼,本人和大部队都没有动,。
再然后,他直接把人召回了,不追。
不得已,陈达只能率人直接上了。
如同触动机括,拨人骤然碰触,“叮叮锵锵”立即展开一场激战!
赵宸也抽出长剑加入战局,但纪棠有留意到,赵宸第一时睃视出现的蒙脸人们,但一看身形,他视线在最矮瘦的梁五身上顿了顿,眉心一皱,立即否定。
前头激战正酣,双方人手相当,一时谁也奈何不谁,但继续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只怕会引人过,柴显经不起岔子,得让赵宸噤声闭嘴行。
得纪棠出场行了。
但她对刘元个摆摆手,却不上前去加入战局,是绕到另一边。
这次她没有钻到树后,是直接站在草丛里。
风大,呼呼长草剧烈起伏,『露』出纪棠的上半身。这一路又雨又水,她脸上的妆粉早已冲刷得一干二净了,『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和一双精致漂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赵宸无意一瞥,登时一惊,乎是瞬,他脚尖一点就那边急掠过去。
“是你,对不对?”
他站在纪棠三丈外,哑声道。
人对视着,纪棠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瞥一眼还在酣战的陈达等人,战场在往这边急促转移,她也不废话,耸了耸肩,还打啊?
她:“你这是想引人吗?”
“想我去平泉吗?”
纪棠笑了笑,她身后就是草木丰茂的小山丘,她话罢掉头就钻了进去。
赵宸浑身僵硬,他甚至不敢和近卫们多说半句,后者一接近他立即就闭嘴了,只牙关一咬:“追!快,必须追上!!”
他根本就不在意柴显,被纪棠这么一威胁,连大『乱』斗都心生顾忌,不敢吭声,只咬紧牙关,急追上!
纪棠一笑,往另一边去。
赵宸想设法杀她,但陈达刘元等人不是吃素的,最后当然没有成功。
纪棠引着这群人一路往北,直接钻山里去了。跑到一半暴雨倾盆雷声隆隆,说实话这天气在山里钻她也怕怕的,好在估『摸』时已经差不多了,她低声吩咐句,陈达等人心领神会。
陈达刘元一左一右带着她加快速度,在山里密林钻了一会,快就甩脱的赵宸等人了。
“快走快走!”
纪棠赶紧吩咐出山。
一行人冒着哗哗的暴雨,又赶回那个洞窟,磐河河水暴涨,黄浊的河水掀起大浪滚滚往前涌去,纪棠顶着大暴雨钻回洞窟里,“柴大哥怎么了?”
她都不敢往里面走,一身湿透水不停往下淌,一会儿脚下就一大滩水了。
柴兴说:“已经好了。”
柴显的伤势已经处理好。
他们等纪棠也有时候了,东都收拾好了,连近卫柴平的尸体都已经就掩埋安葬了,就等他们回了。
得快走了。
柴显情况不好,天气更加不好,但他们还是得尽快转移。
这方赵宸已经知道了,跟丢后他快就会折回这边的,不宜久留。
另外连军医也建议,柴显伤势重,那就用板车推,这个阴冷『潮』湿腥臊扑鼻的洞窟真不是养伤的方。
柴显的伤势已经包扎完毕了,『药』物器械带着足够,已经尽能处理得最好了,但现在军医根本不敢保证什么,只表示渡过危险期后,能肯定平安不平安。
“少将军接下会发热,如果能发热后尽快醒,那就是好的。”
平安的把握也大增。
这军医是柴家军最好的军医,从前给柴显看过多次伤的,熟悉,他相信柴显的意志。
只要熬过发热期能醒,那就好了。
柴兴等人把外衣全都脱下,一层层给柴显穿上,怕他稍候失温,然后用油布将他整个裹起,柴兴小心翼翼背上,近卫再抖开剩下的张油布,一张盖在人身上,另一张由四个人牵着顶起,当做雨伞用。
一行人就这么冲进暴雨中,雨势大得,浇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择个方向一路走,走了半宿,终于找到个合适的村庄。
一行人也没有『露』头,只找了户合适人家的柴房待了一宿,到天明时,雨势终于小了一,他们重新出去,买了一辆板车和其他东,伪装一番,推着板车往会原方向。
这次不能跟着河走,只能绕路,绕了大大一个圈,他们也不敢走快,时不足一昼夜的路程,他们足足花了三四天,都终于望会水城。
哨马护送下骡车直接进了城,刚把柴显抱上床放好,一番移动颠簸,柴显醒了。
——他终于醒过了。
路上纪棠他们担心得不行,板车换骡车,他们垫着厚厚七八层被子,柴显这日不断高烧,温度高得一度他们都不敢走了,全部停下守着。
幸好有军医,『药』物又全,柴显熬了足足三四天,在生边缘挣扎无数次,他终于醒了。
甚至他烧还没退全,谁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醒过了,刚看他眼睫动了动,纪棠还为看错了,她“啊”一声屏住呼吸,柴显艰难颤动多次眼睑,终于睁开了一点点的眼睛,极虚弱极虚弱的声音,“……是哪里?”
“我们回到会原了!”
柴显终于醒了,纪棠他们忍不住欢呼起!
欢呼声中,还有沓沓急促的军靴落声,赵徵闻讯,飞马赶回,一进门,就看柴显虚弱睁开眼睛,他大喜,一步上前握住柴显手臂,“醒了?”
“醒了就好!”
……
只是这极度的喜悦中,却还是有阴霾的。
就在大家喜笑颜开欢喜于柴显终于清醒的时候,外头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钟离颖,他身后还带着一个哨兵。
他也不想这个时候说这话的,他不得不说。
柴显『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和赵徵、柴兴、父亲、钟离孤纪棠等人说了句话,他低低:“战况……如何了?”
他还是惦记着战况。
当时在他身边的三万多柴家军已不用了。
柴武毅、钟离孤,被皇帝所谋,付出极大的代价挣脱险境。
平泉、桐山关他们都没法去了。
但别忘了,战场上还有一个皇帝。
现在,局势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钟离颖带着讯兵了,柴显睁眼,他下意识笑了笑,片刻就收敛了,低声道:“刚得讯,渠州已被赵成奇颜遂攻下。”
平泉是第九点,桐山关是第十点,一得这二点后,颜遂赵成奇随即往第十一点渠州城发动猛攻。
渠州守兵被诈出大半,南梁驰援被皇帝率兵拦截,颜遂赵成奇冒雨车轮战猛攻渠州四天,渠州城破。
换言,除了最基础的碌城、汕阴、回陵、沽介四点,平泉、桐山关、渠州也都在战落入皇帝掌中。
赵徵仅仅只得了沙头山、会水、夏原三个基础点。
他放弃抢攻平泉、桐山关,选择驰援救钟离孤和柴武毅,甚至直到腾出手掉头去争取会原。
直接导致南梁东半繁庶区的大门已经在皇帝掌握中了。
皇帝战完胜,一举反压赵徵!
赵徵自南征开始一直占据的优势在战被消弭殆尽,这还不止,皇帝目前已彻底稳占上风。
一战,双方优劣逆转,迅速拉开了大的距离,大得后续都难填补。
一得渠州被下的消息,所有人的心一沉,柴武毅钟离孤神『色』黯然又自责,柴兴低着头,连榻上的柴显脸『色』一瞬变得更加苍白。
所有人中,唯独赵徵面『色』如常。
有东,不失去过一遍,不知道珍贵。
他坐在床边,握住柴显的手,拍了拍,又侧头轻声道:“舅舅,钟离伯父?”
“不过一时失利罢了。”
他另一手反握住舅舅的手,那双粗糙布满伤痕老茧却温暖的手,赵徵摩挲片刻。
“我们既然反胜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赵徵声音稳,掷有声。
他的左边,是已渐如叔伯的钟离孤和舅舅,右边则是柴显和柴兴,他的兄弟。
赵徵一一看过他们的脸,饶是疲惫黯然,饶是伤痕累累,但他们都活着。
这就够了。
现在这局势赵徵早就猜到了。
但他无悔。
再一次,赵徵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其实在与张琼山大战刚发现中计的时候,他本还选择去抢平泉桐山关的,但赵徵当时根本没想过。
事后他也不后悔。
“一时下风没什么,人没事就好!”
赵徵看过柴显柴兴,看过钟离孤柴武毅,他站起:“自父皇去世至今,我不止一次陷于下风乃至绝,每每也上了。”
他对柴显道:“好好养伤,别想太多。”
“你们平安无事,于我便是胜了!”
赵徵回身看大家,锵声道:“平泉失去了,桐山关失了,我们后再打就是了!”
赵徵一拍舅舅的手,掷有声,眉目凌然,不半点的阴沉灰霾!
他的舅舅、兄弟,爱人、叔伯,都好好的。
他人生虽然有着极多的遗憾,但也是完整的。
一时的挫折和失败不算什么,有他们在,他坚信自己会获得最终的胜利!
“说得好!”
钟离孤忍不住高喝一声,他一手重重搭在赵徵和柴武毅交叠的手掌上,叫好:“没错!失去了就再打,我们能赢!”
“人没事就好!!”
“对!”
“没错,殿下说得好!”
“就是这样!!”
大家情绪激昂,柴兴一掌拍在钟离孤手背上,再然后就是纪棠,钟离颖,还有杜蔼薛志山栗泉侯忠嗣等等在场的所有人!
大家的手掌都交叠在一起!连病榻上的柴显也挣扎着坐起,将手放在上面!
一时失利不算什么!
人没事就好!
我们能赢!
长长吐出一口气,大家最终『露』出笑脸,伸出另一只手,去拥抱身边的同伴!
所有人都拥抱在一起,低落黯然的情绪顷刻一扫空,屋内气氛空前高涨昂扬!
连门槛外的沈鉴云也『露』出笑意。
他文士自居,就不进去挤了,但他看一眼人群众人眉眼昂扬的赵徵,不禁『露』出深深的笑意。
纪棠心有所感,侧头望沈鉴云,人都看了一眼赵徵,同时『露』笑。
好,真的好!
沈鉴云长吐一口气,虽番中计急挫,但他刻心中却是一襟豪情油然生,欣悦情满溢胸臆。
过去他选择出山襄助赵徵,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是因为老师推荐,他又经过多方考量最后同意的。
刻,他对赵徵,真称得满意了。
里头气氛昂扬激烈,他抚袖『露』笑,笑不语。
一直等到大家高涨的情绪稍稍放缓,松开手,互相拍肩,渐渐分开的时候,沈鉴云笑道:“殿下,诸位,请移步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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