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换衣,又疾奔了余里地,终于望见一个枝叶垂落在水面犹如大鹏展翅的巨树,之间江面巨树的阴影,静静停着一只小舟,上面一个身穿破旧布衣斗笠的男人。
这男人是陈达。
赵宸跳上小舟,陈达也易了容,双方视线一触,赵宸冷冷道:“她呢?”
陈达笑笑:“宁王殿请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六姑娘的。”
他冲对方伸出。
赵宸冷冷盯了对方半晌,把一支竹筒扔到对方里,“会有第二次!”
陈达打开一看,东西没问题,和他们己查到的一些表面蛛丝马迹也对得上,他登时精神大振,纪先生这把柄厉害啊!
他笑道:“宁王殿说笑了。”
这好的把柄,怎可能第二次呢?
过刚得了好,他也会太过,留一线对方才会豁出去,陈达深谙此道,他笑:“接来我们还得忙,暂时就打搅宁王殿了,请!”
等赵宸一跳上岸,陈达竹篙一撑,飞速顺水而去。
……
花了这多的心思,总算有收获了。
纪棠打开一看:“好!”
“怎?阿棠妹子。”
柴兴立即凑上来看,他挨得太近被赵徵发了个眼刀子,但柴兴根本没留意。
赵徵高兴,但现在也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只好暗暗给柴兴记上一笔,己也飞快俯身到纪棠另一边,一目行。
“孙承建?”
赵徵眉心一皱,立即唤来刘元陈胜,让安排人飞速去查。
赵宸查的这些东西都是真的,蹲了两天,刘元陈胜就有收获了。
皇帝那边有信送往孙承建身边,过孙承建本人还未醒,是被他身边亲卫收的。亲卫很焦急,但无奈孙承建伤重昏『迷』,怎叫都醒。
孙承建有问题?
知道。
这个亲卫拿以后,口供就是从前少将军联系的,至于将军知知道,他们知。现在有信过来他们也知怎办?至于先前的信,他们犹豫了一,最后照抄一份以前少将军的路线另发回陈于宿陵的南梁军中。
这个少将军在江眠大战中已经战死了。
原件被翻出来,纪棠看了看,是一种类似密码一样的密信,她惊叹:“哦豁,这人也太厉害了!”
密码,真是前无古人创记录啊!
往上数一直到现今,可从来没有人到这个的。
暗部也是她来了之后,才开始加密的。
皇帝居然整出了一整套的密码来了?
而且很可能止一套。
单单就这一点,这人就超厉害了!
纪棠长吐一口气,这人阴谋阳谋两抓两都硬,难怪能从一个最底层的舞姬庶子混今日万人之上了!
好在,他们总算是有所突破了。
谅赵宸也敢耍花样,孙承建这条线是真的,管孙承建知道知道,昔日他麾出来如今仍在南梁军中效力的子弟就要高度注意了。
“他大概是要里应外合。”
沈鉴云皱眉,盯着赵宸那纸情报和他们查出的东西,最终判断道。
注视军事地形图很久,他在点了点最中心:“殿切记,断断可在岷州停留过久,南侧可驻军,东西与两翼务必随时保持联系和通畅,可被人切断。”
第一件事当然得防止皇帝暗算赵徵了。
之后,他又叮嘱柴武毅和钟离孤:“二位大将军也切记,可留于沙东、会原东,此两地要前有孤山大河,要沼泽连连,绝非可停留之地。二位将军要随时与中军保持连接,还有,还得慎防南梁那边……”
沈鉴云说了很长一段,根据情报把皇帝有可能的动作都揣度到位了,并且让赵徵:“殿,您要使人盯紧孙承建那几支旧部。”
说的是南梁内部可能被皇帝联络的那些孙承建旧部。
“二位将军切记,只要被包抄合围,问题就大了。”一有这个趋势,赵徵说过,宁愿失些优势,也要求稳妥。
柴武毅钟离孤郑重点头,道:“殿,沈先生放心,我们晓得。”
“好!”
这个军事会议从午后一直都深夜,集思广益,真的把方方面面都到了。
纪棠和赵徵对视一眼,她心情轻快了,甚至还调侃了一句:“看来,六娘这威胁还是很给力的啊。”
“谁是六娘啊?”
纪棠斜了柴兴一眼:“告诉你。”
柴兴能怎办?他只好挠挠头了。
大笑了几声,连素来严肃的柴显也『露』出浅浅的笑,敲了弟弟后脑一,没好气:“管你什事儿,快闭嘴吧!”
紧绷了多天的气氛一子松快了很多,七点大战很快就要打响了,得说,赵宸的这份情报来得够及时。
纪棠他们对视一眼,大都松一口气。
“好了好了,咱们快去准备准备。”
“行了,那我们去了殿?”
“行,都去吧,仔细些,……”
……
只是纪棠他们却知道,在他们终于大松一口气的时候,却有一些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魏军,帝帐。
皇帝端坐在御案之后,灯火多,帐内半明半暗,他倚在大椅上,案前二丈却站了一个高大精健的青年男子。
这男子一身亲卫服饰,却是皇帝亲卫营中的人,正半跪在御案前,恭敬禀道:“禀陛,宁王昨日换了布甲,悄悄离开了大营,往江畔去了。”
“他在舟上与一人会面,并把近段时间收集的情报都给出去。”
皇帝勾唇一笑:“很好。”
半昏半明的灯光投在跪地青年脸上,浓眉大眼,一张端正而沉默正气的脸,这人是徐慎。
徐慎八岁被赵宸所救,他是个孤儿,对『乱』世中救他的主子忠心耿耿,跟随赵宸已长达数年,甚至被其委以亲卫统领一职。
但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徐慎父母俱全有兄弟姐妹,他是孤儿,亲人一直活得好好的,从父母到兄弟都是皇帝身边的心腹。
也没有人知道,赵宸能查获的消息,都是皇帝刻意放出去了,让赵宸传回赵徵。
赵徵坐镇中军,而钟离孤柴武毅必压左右翼,这是会变的,管有无谋算都会变。
他给赵宸送的消息也都是真的。
一点都假。
只是够深入而已。
最让人避无可避的,是阳谋加阴谋,前是框架是血肉,而后则是精髓,无需多的,精髓在于点睛。
八分真两分假。
或八分实两分虚。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赵徵的老子和兄长就栽在这上头了。
皇帝为何能驾驭冯塬?是两人有着契合的理念,皇帝身上又有让对方心悦诚服之处。
他在南梁发展的人,根本就是区区一个死去的少将军能相比拟的。
他之谋算,哪怕赵徵那边防范足对症足,也应对了。
动则已,一动一击即中!
皇帝冷笑一声,挥退徐慎,一直侍立在一边的裘恕便问:“陛,那接来宁王那边可要继续……”
“管他。”
“养他这许多年,总算是有些途。”
皇帝甚在意,只吩咐:“盯紧钟离孤柴武毅那边。”
“是!”
裘恕出去多时,冯增进来,见皇帝心情错,便问:“陛,可是事了?”
“错。”
“赵宸已经把该送的消息都送过去了。”
原来赵宸的送信,竟也是皇帝计划之中的一环。
这样重重『逼』迫查探得出的,才够真切是?
皇帝笑了笑:“看来,咱们是杀了赵徵了。”
那就按原定计划吧,先解决钟离孤和柴武毅。
冯增闻言,饶是他听了多次皇帝透『露』的这一环,真到事这一刻,他还是大吃一惊。
“……”
冯增真的明白,他震惊又疑『惑』,这宁王怎回事?他怎会吃里扒外?竟然真的就这等消息透『露』给己方死敌??
而他更解的是,皇帝为什从一开始就那笃定,宁王会这做呢?
笃定程度,甚至还将这个设为关键一环。
冯增真的百思得其解,过皇帝说,他也识趣问。
好吧,管怎样,现在计划已全部布置完了。
只要开战后钟离孤和柴武毅率部进目标的范围,他们,至少有九把握。
冯增笑道:“好极!”
其实九都谦逊的,这回,他们至少斩掉赵徵一臂,八可能,两臂齐斩!
……
而于皇帝的甚在意,赵宸却此隐约察觉了一点对劲。
他先前大动人全力刺探,得了陈达的话,虽极恼恨,但得说暂算是过了这关了,他心里琢磨着怎解决纪六娘这个祸根,同时开始小心翼翼收回人。
但这一收,他就敏锐察觉出一些同来。
要说先前的查探过程,那是充满惊险艰难的,就犹如强行挤进一个锈蚀的机括之中,处处都是凝涩。
但在收拢人,却一子仿佛加进了润滑油,没有遇上任何阻止,简直顺遂得得了。
之前种种凝涩消失见,他的小心谨慎仿佛一拳打进空气里了。
无惊无险,本来是好事,但知为何,赵宸却无端嗅到一种极度危险的味道。
那一刻,他感觉有点点违和,……怎感觉,先前好像有点故意透『露』消息给他知道的样子?
忽一阵『毛』骨悚然。
他心脏突突一阵狂跳!
盛夏炎炎,热汗狂飙的中午,他一身牛皮重甲,却陡然全身冰凉,如坠冰窖,一股寒气突然一窜直上他天灵盖!
“殿?”
知多久,忽身后有人唤了他一声,赵宸这才回过神来,他重重喘了一口气,定了定神。
可能的,别己吓己!
他断然否定,回过神来后,见徐慎有点诧异盯着地面,赵宸低头一看,原来刚才他打翻了茶盏都知道。
赵宸取出帕子擦了擦,将那个突如其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念头抛到一边,他收敛思绪,把帕子掷,吩咐:“收拾了吧。”
徐慎年如一日的恭敬,立即应了一声,也叫人,己俯身捡了那几片碎瓷,还叫人换杯茶来。
他接过来,双呈上放在赵宸边,而后安静肃立在一边。
酷暑的夏日,帐帘撩起,帐内亮堂堂的,有风吹进来,徐慎一动动,一如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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