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桃子能做的,我们也要做,且要做的比他更好!”
“陈顼匹夫,不足以争天下,唯刘桃子,我大敌也!”
建康。
皇宫之内,分外的热闹。
皇帝陈顼召开了宴会,犒劳凯旋的将军们。
舞女们摇晃着身姿跳动着舞蹈,群臣们彼此举起酒盏,笑容满脸。
乐师们卖力的演奏,吹的都是最端庄最大气的乐曲。
怎么看,这都是再正统不过的正统了,前晋之风,一览无余。
淳于量,黄法氍,徐度等几个将军们坐在其中,多少有些格格不入,这几个人的脸色看起来就没有那些文臣们那般兴奋了。
老将军徐度吃起酒水,一口接着一口。
他在北面被宇文宪所击败,侥幸带着其余军队回来,陈顼看在他过去的诸多功劳上,没有治他的罪,依旧是让他继续担任将军。
只是,老将军的心气似乎都被打散了。
在兵力相同的情况下,他被宇文宪打出了惨不忍睹的战绩。
敌人的那两个先锋,他这里竟找不出一个人来抗衡。
而最令徐度悲痛的是,无论是对方的统帅,还是那两个先锋,看起来都是那般的年轻,都是二十岁刚刚出头的年轻人。
他们三个加起来可能岁数才跟徐度差不多。
可自己这边呢?
便是最年轻的黄法氍,也有五十岁了。
往后谁可以接任?
徐度越想越悲切,吃的也是越来越多,
同样闷闷不乐的还有淳于量,他这刚刚打败了华皎,回到了建康,就得知自己的淮水师被王琳给偷了。
他赶忙上奏皇帝,希望陈顼能再次派出水军去救援,但是陈顼却以粮草不够为由,拒绝了他的请求,只让他带着原本的人马回去救援,而且,回去之前还得留下来参加宴席。
淳于量也能理解,粮草确实不够了,这宴席大概也是为了鼓舞下士气,最近叛逃的人有点多。
但是,坐在这里,简直就是如坐针
毡!!!
他摩下的士卒正在被王琳杀害,而他却要坐在这里搞什么庆功宴?!
黄法氍是三人里最稳重的一个,他负责都城周围的防御工作,压力大概是没那两人那么大。
但是这次华皎逃走,那么多战船落在敌人的手里,黄法氍同样不好受,若是自己走的再快一些,是不是就能击败华皎,将那些战船给留下来呢?
陈顼大概也看出三位将军的心情不是很好,并没有强行要求他们跟着自己一同欢乐。
就在群臣吃着酒,吟着诗,听着曲,欣赏美人的时候,忽听一人喧噪了起来。
“庆的是什么功?!”
“做的是什么事?!”
“取酒来!”
原来是徐度吃醉了酒,拉着为他倒酒的侍卫,大声叫骂。
“粮草和军械不够也就罢了,怎么连天杀的酒水都不够了?难道连酒水都拿出去供养佛祖了吗?!他怎么就撑不死?!”
这热闹的氛围顿时死寂,群臣们脸色惶恐,不敢言语。
陈顼的脸色顿了顿,却还是没有发作。
“徐老将军吃醉了酒,先送他回家去吧。”
经过了这么个插曲,这气氛却是热闹不起来了,等到宴会结束,陈顼留下了黄法氍跟淳于量两人,让其余人全部离开。
他们换了地方,陈顼方才并没有吃酒,这两人也很清醒。
三人坐在了别殿,陈顼这才长叹了一声。
“非是朕好享受,实在是如今需要一场胜利....华皎叛变,建康也不太平,有许多文皇帝的故臣,来往又再次频繁。”
“朕实在没有办法。”
陈顼看向了淳于量,“将军,这淮水师,朕不是不愿意救,是来不及救了,粮草本就不足,若是此刻再发水军往北,就是能赶到,王琳也早就回水寨了,到时候他有当地的汉军助阵,水军如何能胜?若是不能胜如此大军,就这么一去一回,又该耗费多少?”
“先前为了出征,朕已经从民间征了一次粮,百姓已经很苦了,实在不愿意再去征收一次…还望将军能理解。”
淳于量的嘴唇抖了抖,也没说话。
其实,对比这个时代的诸多皇帝们,考虑他们做人的平均值,陈顼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手了,除了好佛以及对儿子纵容之外,就找不出其他的毛病,在治下多次推行仁政,继续了文皇帝陈蒨的政策,没有破坏,作为一个接班人,还算不错,至少不搞变态的游戏,不胡乱杀人。
不过,也就只有这些了,比起宇文邕和刘桃子,他就差了太远,或许陈蒨可以比一比,但是陈顼就完全不行了。
淳于量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很善于观察局势,虽然对陈顼有些不满,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摇着头,叹息道:“这都是我的过错,我以为敌人是想夺城,不曾想敌人竟是要夺船,王琳竟有这般胆魄,他那水军,连一艘金翅舰都凑不出来,竟然敢来打淮水师….”
陈顼此刻反而是安慰了起来,“将军,这王琳向来是胆大包天,过去在南国,他做出了多少骇人听闻的事情?你没有猜到他的用意,这也不能怪罪于将军,这般歹毒之人,往往只有最凶恶的小人才能看出他的用意来.....”
黄法氍此刻忽开口打断了陈顼的安慰,“陛下,往后要怎么办?”
“嗯?”
陈顼不是很明白。
黄法氍却认真的说道:“当下我们两面对敌。”
“周人得了华皎以及麾下的水军,汉人得了淮水师的数艘战船。”
“这两国往后都不会消停的,周人从西,汉人从北,两面夹攻,我们该怎么办?”
陈顼瞬间就沉默了。
如此过了一会,他反问道:“你们二位觉得该怎么办?”
淳于量即刻回答道:“陛下,应当继续开水利,囤积粮草,驻重兵以险要北挡汉刀,西拒周马….…”
淳于量以极快的语速说了些很寻常的话,陈顼听了直点头,而后他又看向了黄法氍。
黄法氍的表情比淳于量要淡定的许多,一点都不亢奋。
“陛下,或许该与刘桃子结盟。”
“什么?!”
陈顼大吃一惊,他不可置信的说道:“王琳如今还在围攻我们的水军,敌人的骑兵就在两淮来回穿梭,黄将军却觉得我们该与北胡联手??”
“臣正是这个意思。”
“当下若要用兵,陈国非周汉两家之敌,过去能联手周人来抗衡汉人,当下也能联手汉人来对抗周人。”
“刘桃子当下新得许多领地,接下来定然是不会轻易出征,而周人却在想着要尽快将失去的领地补充回来,周人不敢急着对汉人下手,那就会对我们下手...此时,该与刘桃子联手来抵挡周人了。”
“至于往后,又得看那时的局势而后判断。”
陈顼正迟疑着,忽有侍卫快步冲进了屋内,那侍卫一脸的惊恐,一头跪在陈顼面前。
这人正是方才护送徐度返回的侍卫头子。
他跪在陈顼面前,当即哭了起来。
“陛下,吾等方才带徐将军上车,而后送到府前,停车之后发现,徐将军已经去了.....”
“什么?!”
陈顼晕乎了一下,如遇雷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而后,他又悲痛的哭了起来。
“失我良将!”
“天厌弃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