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转过街口,朝自己那辆破雷凌轿车走去。
车位对面就是他租住的房子。
他钻进车里,却没有立刻把火打燃。
周昌的思绪还停留在宋佳等三个人那边一-也不知道,宋佳她们对自己试探出了个怎样的结果?
当下事情皆未明朗,周昌更不能操之过急,只能耐心等待。
原本他还想借着与宋佳等人的交谈,多了解一些与‘青江大厦’有关的情况,但这三个人也不愧是特殊部门里出来的人才,嘴巴很严实,该说的他们都会告知周昌,不该说的,三个人基本多一个字也不会透露。
哪怕周昌旁敲侧击,用心揣摩,取得的情报也少得可怜。
目前大概能确定的就是:青江大厦内,很可能正在闹鬼。
隐匿其中的杀人鬼,就是周昌看到的那个白衣披发高瘦身影。
而肖大牛在此世之中的身份背景、因何跑
去了青江大厦等等问题,周昌没能从宋佳那边得到一丝相关的线索。
还是只能靠他自己来调查。
周昌思忖着,从衣袋里拿出了一个塑料袋。
袋子里装着一团染血的黄符纸。
纸上的鲜血已经干涸,色泽渐暗。
这团黄符纸,是肖大牛临死前塞给周昌的。
黄符纸上并没有任何字迹,只是沾染了肖大牛的鲜血。
但是,即便是这斑斑血迹,此时也足够周昌用之来展开调查了。
‘剪刀寻煞科门’,在各支脉端公手中,算是一个实用性很强、普及性很高的科门。肖大牛大概是希望周昌以其血迹作为目标,追索‘煞根’之所在。
乃或是以此与其他同伴重新联系起来。
周昌将那团黄符纸仔细藏好,他看了眼小路对面自己的出租房。
‘李晓棠’说不定何时就会再回来这个房子里,这个居处于自己而言,并不是一个安全的
所在。
或许可以考虑再置办一个居所,作为自己的‘安全屋’。
一念及此,周昌脑海里念头涌动起来:“这处安全屋,不仅仅是自己如今的应身‘何炬’可以使用,假若日后自己再入阴矿,又被冥冥之中的存在,分配了另一道应身,且应身恰巧也在白河市及其附近停留之时,也可以使用这处安全屋。
安全屋,不仅用以防备他人的审查,作为自己临时更换身份的据点、巢穴。
也须要布置种种仪轨、手段,用以防范鬼神的追杀。
而且,自己可以在各个地域多置办几处类似的安全屋,以备不时之需。”
想法很美好,但周昌如今这具应身,手里并没有多少积蓄。
明明何炬工作很勤奋,一个月载客单量也颇多,单价也还不错,但其手里就是没多少存款--很可能是把钱都花在李晓棠这种女人身上了。
因为没钱,所以置办一个居所作安全屋的考虑只能暂时作罢。
这时候,周昌隔壁邻居家的防盗门忽然打开来。
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推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孙女笑吟吟地出了屋子。
她拉着穿着汉服衣裙的小孙女走到马路边,一眼就看到了对面道边停着的周昌的车子。
老太太定睛看到‘何炬’就坐在车里,立刻带着五六岁的小女孩,笑眯眯地走近了周昌的车子,伸手轻轻敲了敲车玻璃。
周昌先前已然看到了自己的邻居,他之所以没有摇下车窗打招呼,还是因为摸不准自己与这家人之间的熟悉程度。
是以便装作低头玩手机的样子,自己不作主动,令老太太带着孙女先主动凑过来。
他将副驾驶的车窗玻璃摇下,看起来有些富态、嗓门很大的老人便弯着腰,笑着向周昌打招呼:“出门去上班呀,小何?”
“对。”周昌矜持地笑着,看了看老人和她身后眼神好奇的小女孩,又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正好一块出村,我载你们一程吧。”
“好啊,好啊!”
老人等的就是周昌这句话。
她喜滋滋地拉开了车后座,带着小孙女上了车,在车上和小孙女笑着道:“乖乖,你跟何叔叔说,咱们要去哪儿呀?”
“何叔叔,我们要去方特游乐园!”小女孩也不怕生,她趴在中间扶手箱后头的位置,大声向周昌说道。
“今天她放周末,她妈妈还在工厂加班,就让我带她去游乐园玩。
哦呦,之前答应人家很久了的,一直都没去。
这次彻底是磨不过她了。”老太太笑着说道,“方特离咱们这里应该有点儿远吧?小何,你正常算钱就好,待会儿阿姨拿给你……”
“一脚油门的事儿,都是邻居,互相帮忙,不用给钱,不用给钱。”周昌摇头推拒着。
老太太点了点头,没有再就此推辞甚么。
驾驶座的周昌也沉默下去。
只有小女孩好奇地打量着车里的环境,乖巧地坐在座位上,偶尔小声地询问奶奶一些问题,并不如有些孩童一般上了车便到处摸索玩闹,惹人心烦。
但老太太大抵是耐不住性子,不愿忍受这沉默的行程。
她首先打开了话匣子:“小何啊,你前几天一一就是情人节那天应该挺忙的吧?
我看你车子早早就没有停在家门口了,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四五点才回来--哦呦,我睡眠不好,经常四五点就醒了,我那天正好看到你停车回了家嘞。”
老者的话,?叫周昌心头一突。
依着李晓棠先前与他的对话,他在情人节那天,应该根本就没有出过门才是。
既然没有出过门,那自己的车子怎么会不停在家门口,又怎么会在四五点钟的时候,才驱车回到出租屋这边?
难道是自己把车借给了别人来开,老人家其实是看错了?
但她分明说的是,她看见自己停车回到了家……
周昌本能地觉得这其中肯定存在着甚么诡异的误会,他还未有言语,邻居老太太又跟着说道:“哦呦,我看你那天回来,脸色不是很好,很消沉嘞……
应该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吧?
不过我看你女朋友,正巧在情人节那天过来找你。
还在你的房子里待到很晚才离开,你们两个几乎是一个前脚走,一个后脚回来啊。
那天应该还有别的朋友来找你玩吧,你怎么没在家呢?
你女朋友和你那个朋友,在出租屋里聊了很久的天嘞……”
别的朋友?
周昌闻声皱着眉,通过后视镜看了看老太太的神色。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完全就是典型的那些街头巷尾老人窥探别人家的隐私时,就会自然流露出的神色。
但她所说的话,大抵是真的。
今下将这番话对周昌说出来,一是为了满足自己打探别人家八卦的心理,二则也是为了旁敲侧击地给周昌提个醒。
周昌确实被她‘提点’到了。
他没有想到,情人节那天,自己竟然根本没有呆在家。
那与李晓棠当时同处一室的‘人’,究竟是
谁??!
何炬在白河市这边,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朋友,倒是李晓棠人际关系比较复杂--难道是李晓棠把她的朋友叫去了何炬的出租房?
周昌一时觉得何炬脑顶绿油油的。
一时又忽而反应过来:“李晓棠不可能清楚,如今的何炬与过去的何炬不是同一个人!
在她眼里,何炬始终如一!
那既然如此,她若是在情人节那天,带男人来男友的出租屋偷情……这种事情,她有甚么理由告知于‘何炬’?她当时与我--也就是她眼中的何炬说的,情人节那天,她分明是与何炬在出租屋里共度的!
假若她不是与何炬共度的情人节,她怎么会把这事拿出给跟‘何炬’说?
她还有什么脸,回来回应何炬结婚的要求?
除非……当时在出租屋与李晓棠共度情人节的,确实是何炬。
而外出去开了一天车的,同样是何炬--
有两个何炬!”
“我那个朋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周昌声
音低沉地问。
他此时的语气,也附和一个感觉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该有的语气。
“那我没有注意到嘞……”老太太沉吟了片刻,又迟疑着道,“好像没看到他从你家门里走出去啊……你不然还是让房东帮你查查这一片的监控?
你那个朋友,和你声音还挺像的。
我在隔壁模模糊糊听到他说话,还以为是你回来了。
但没看到你的车停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