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前京城藏了很多妖精鬼怪,与人共处,紫霄宫又大肆搜妖剿妖、分发符纸,于是在京城中闹出了很多故事。如今京城大街小巷流传的热门故事大多也都是与妖鬼有关的。
比如有个县官住在城南小巷,与狐相邻,世受此狐恩惠照顾,结果紫霄宫一来,就把狐狸给抓走了。
县官自然不满,先告到聚仙府,聚仙府没能管得了,又去宫门口下跪,差一点就被查处,还好被罗公捞了回来。
城北也有同样的故事。
同样是与狐相邻,世受此狐恩惠照顾,可这家人却没了良心,为了紫霄宫五两银子的悬赏,揭发
了这位邻居,据说揭发前家中还大吵了一架。这只狐被紫霄宫的道人抓走之时,沿街痛哭破骂,不哭自己被抓,不骂道人心狠,只哭曾经愚蠢,只骂人心叵测。
后来这户人家贪财,以为聚仙府也有同样的悬赏,便又去聚仙府邀赏,结果刚好遇上了南天师。
刚直正气的南天师哪能听这种事?
当场将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呵斥驱赶出来!第二天县衙就去了他们家中,收缴了紫霄宫的五两赏银,又将那户人家中除了不赞同揭发友邻的老人以外的人都打了五个板子,以彰正义。
还有妖怪化作城中药郎,开药铺救了不少人,众人皆赞他神仙圣手,不曾想原本就不是人。
又有某个大官的小妾,美艳无双,知书达理,不料竟是狐妖扮作的。
这些故事都在京城流传甚广。
据说还有将之写进了书中。
自然,这些故事中说的狐,都不见得真是狐狸变成的妖怪,而是人们对那些拥有变化之能、不知本体真身的妖怪的统称。
也有别的血腥凶悍一些的故事,便是紫霄宫抓出的那些害人的恶妖恶鬼了,不过这类故事往往可怖,受众要窄些,流传得自然就没有那么广。
不过两人讲起还是津津有味的。
直至帝王回宫,宫中人也不知晓,今日的帝王竟曾悄然离去过一回,更不知他去了哪里,做了哪般奇妙的事。
林觉本来还想去拜访南天师,不过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南天师这等刚直正义之人,他自会按照自己的心去行事,不必自己多说什么。就算要去,该挑一个他清闲的时候,以老友的身份去拜访叙旧。
于是他也乘云回了枫山。
……
枫山阁楼,山顶之上。
“洿!”
又是一锄头下去,翻起新土来。
林觉又将一颗果核埋了下去,小心覆土,随即浇上灵水。
狐狸坐在旁边安静舔手。
天下间细数几件大好事,种树定然排在前列。
在此挖土播种浇水是种树,在山下为弟子讲道也是种树,去拜访罗公是种树,大师兄在、山拜访山神是种树,六师兄推演也是种树。
只要耐心,必有结果之时。
只是种着种着,不知何时,天上竟有一道神光降下,到了他的身后。
狐狸专心舔毛,转头斜眼瞄了一眼,又继续舔着。
“道友好闲心。”
一声清淡的女声传出。
“道友来了?”
林觉放下瓜瓢,转身一看,是个高挑的女子,皮肤白得像在发光,穿了一身较为素雅的神衣,怀中依然抱着拂尘,他便又补了一句:
“好久不见了。”
“确实好久不见。”
“我们在元丘仙境中被老天翁留下做客将近一日,没曾想一出来便是将近一年。”林觉叹气,又指着山头上几个几乎看不见的小树芽,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仅得了凤羽,还得老天翁亲自摘了一筐元丘果。”
“明帝天翁真在元丘仙境中?我就说吧,明帝天翁虽然严苛,但对自己也严苛。”江道长神情淡然依旧, “道友不曾为恶, 内心坦然自若,就算到了元丘仙境遇见明帝天翁,也不会被为难。而若遇不见他,以道友的本领,元丘仙境也大可去得。”
林觉笑了笑,没有反驳。
江道长说的无疑是对的,可他一开始的担忧、不让扶摇同行也是有道理的,二者都没有错,二人的猜测也都得到了印证。
“道友受封元君了?”
“正是。”
“叫什么来着?”
“月镜洞照元君。”
“恭喜恭喜啊!这声恭喜来得迟了些!”
“是去年的事了。那时本就想告知你们不过我去了飞来山下,没有寻到你们,那时我就猜测,你们已经进了元丘山。”江道长说, “不曾想明帝天翁竟然还留你们做客,看来道友确实对他胃口。”
“我们也没想到。”
林觉提起了桶,也拿着锄头,准备回下方的阁楼。
二人擦肩而过之时,江道长本该转身跟上,却忽然仔细的把他盯着,开口便说道:
“为何道友好似有些变化?”
“嗯?变化?”林觉停了一下,随即说道,“哦,是我们在元丘山时,饮了山中的赤泉水,因此恢复了青春。用扶摇的话来说就是,变新了一点。”
“非也。”江道长眼睑低垂, “道友的心也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