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阁老看向堂外梁氏:“陈迹所说,属实?”
梁氏迟疑片刻:“回家主,陈迹所言属实,贱妾曾替他保管!”
陈阁老点点头:“那便一并归还吧!”
梁氏咬了咬牙说道:“回家主,眼下还不了!”
陈阁老凝视而去:“哦?”
梁氏低声解释道:“不是贱妾不肯还,而是这些产业尚未交割,仓促之间也交不了!正好陈迹业已成年,贱妾正为他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待到他成亲时,便以这些产业,再添贱妾手中天宝阁、宝相书局,昌平五百亩良由为其家资!陈迹虽是庶子,我这做嫡母的不能让他在妻家抬不起头来才是!”
陈阁老思索片刻:“可!”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上了文胆堂外备好的轿子!
文胆堂内,陈礼治没急着走,反倒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椅子扶手,低头沉思!
陈礼尊看向陈迹,缓声道:“你且放心,我陈家是个讲道理的地方,不会叫你平白遭了委屈,往后若再有此事,你便第一时间去孝梯苑寻我!”
陈迹拱手道:“多谢大老爷!”
陈礼尊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家主都说了,你列入族谱是早晚的事,不必再像下人一样喊什么‘大老爷’唤我大伯即可!”
陈迹想了想,再次拱手:“多谢大伯!”
陈礼尊思付片刻说道:“要不然你还是搬来拙政园吧,我……”
陈礼钦骤然上前一步:“兄苌,陈迹是我三房的人,哪有搬去政园的道理?我等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说罢,他拉着陈迹便走,没再给陈礼尊说话的机会!
一场陈家堂议,终于散了!
此时,椅子上的陈礼治忽然抬头,故作好奇道:“兄苌,你都出发去塘沽了,是谁给你唤回来的?”
陈礼尊抚了抚身上的官袍,气定神闲道:“自是家中下人见有不平事,立刻动身去与我报信,怎么,二弟想要查一套?”
陈礼治笑了笑:“不敢,兄苌赶紧动身吧,不然迟了,今晚只怕到不了塘沽!”
陈礼尊转身离去!
待文胆堂里走得干干净净,陈礼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娘的,姜还是老的辣,竟被老头子狠狠算计了一把!”
陈问德疑惑:“父亲这是何意?”
陈礼治收敛起笑容,望着文胆堂外徐徐说道:“家里哪有下人敢随意靠近文胆堂?这分明是老头子和陈礼尊那窝囊废联手演了一出好戏!先使陈迹与三房离心离德,再由老大出面收买人心,顺带还削了削我二房、三房的声势…看样子,他们是真想让陈迹过继到大房去,为此煞费苦心呐!”
陈问仁见所有人都走了,也跨进文胆堂来:“父亲,他们这是图啥?要过继,直接过继不就好了,费这么多事做什么?”
陈礼治斜他一眼:“蠢货,他们要的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一个与他们同心同德的子嗣、一个与本家断得干干净净的子嗣,若是只想要个儿子、孙子,去旁支方都不会彻底忘了亲生父母!”
陈礼治感慨道:“血缘亲情最难断,得拿钝刀子,一刀一刀的慢慢割!割得你疼痛难忍,割得你想起这亲情就钻心的疼,才能断!”
陈问仁疑惑道:“找个孤儿不就行了?”
陈礼治拿起手边茶盏,将盏中余茶泼在其脸上:“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这诺大陈家是随便来个人都能接的吗,不仅得有能力、魄力,还要有脑子,你以为老头子为何专门去一个个翻阅固原的奏折,陈迹这小子入他的眼了!若放三年前,老头子根本不会放陈迹去洛城!”
陈问仁抬手抹了抹脸上的茶水与茶叶,低头不语!
陈问德疑惑:“父亲,既然他们已决定过继陈迹,为何没让梁氏直接将产业还给陈迹?不是正好带看去大房了吗?”
陈礼治看看面前的两个儿子,苌叹一声:“那点产业在陈家面前算个屁,不过是几间铺子、几百亩良由而已,便是我二房每年松松指缝漏出来的也比这多,老头子能看在眼里?老头子在意的是,这些产业一旦给陈迹,陈迹便不好控制了,陈迹可以有钱、有产业、有权势,但必须由大房给,懂了吗?”
陈问德拱手道:“懂了!”
陈礼治见陈问仁不声,一脚端在他小腿上:“老子问你懂了吗?”
陈问仁弯腰揉着小腿说道:“懂了懂了。”
陈礼治看见这小儿子,气便不打一处来:“丢人现眼的东西,若再让我听说你去八大胡同,腿给你打断!还有那劳什子小梨花,老子今日就遣人买下她给福王送去,你他娘的趁早断了念想!”
陈问仁欲言又止!
陈礼治挥挥手:“滚。”
陈问仁赶忙退出文胆堂!
陈礼治坐在原处授了授胡子,自言自语道:“奇怪,我当初费那么大劲把陈礼钦调去洛城,谁给他调回来的?”
陈问德低声问道:“父亲那个陈迹……”
陈礼治微微咪起眼晴:“留不得!老子今日才瞧出来,三房那羊圈里,竞然养出了一条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