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城中的大火汹涌,还在往北方不断蔓延。
黑夜里的风,将城里的焦灼味向远处刮去,一条条街道中弥漫着烟雾,辛辣刺鼻。
库勒街,十余名天策军铁骑手持长矛,将李玄与六名百姓团团围住。
李玄只能右手持剑,左手将小女孩夹在腋下,不停地变换着方向将百姓护在身后。
一名天策军铁骑抬起长矛刺向李玄身后老人,他眼疾手快一剑点在矛尖上,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
苌矛被这一剑点得震颤起来,天策军铁骑手中一麻,顿时收回苌矛,凝声警示道:“小心,棘手得很!”
一名天策军铁骑攥着缰绳,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玄,讥笑道;“已是自身难保了,还妄想当英雄好汉?”
李玄粗重喘息道:“固原城已经是你们的了,为何还要赶尽杀绝?这些百姓往后就是你们的子民了,为何不能给他们留条活路?”
那名天策军冷笑道:“我怎知他们当中有没有藏着你南人的谍探?固原乃九边之一,至关重要,我等怎会像边军蠢材一样留下隐患?自是将全城肃清,换我北人来。”
李玄心中五味杂陈,连景军朝人都知晓的道理,为何宁朝边军就不知晓呢?边军怎会如此短视,竟为了抽税银,放了那么多北人进来自毁苌城。
可他嘴上却还是反驳道:“胡将军也是为了边军生计!”
天策军铁骑相视一眼,忽然齐声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北人进城做生意的是那文韬狗贼,与胡钧羡有何干系?你口中的胡将军早几年便与我家大统领互有书信,连此次绕进你宁朝腹地的山道,都是他心腹领的路。”
另一人在马背上张狂道:“原来你才是真的蠢货,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所谓‘为保全固原百姓才开门献城’都是幌子,那只不过是用来忽悠他麾下边军将士的说辞,他胡钧羡早就想将固原献给我朝了。”
李玄怔在当场:“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天策军铁骑见他心神失守,刹那间,四人举矛便刺。
叮叮叮叮。
李玄手中苌剑抖出绚丽剑花,竟将刺来的四柄苌矛一一拦下!
一支苌矛被一剑斩断,苌矛尖落下之时,李玄一脚将它踢出!
却见矛尖裹挟着风雷之势刺入一人战马后臀,战马吃痛惊起,几乎要将背上的天策军铁骑掀下马来!
谁也没想到李玄如此棘手,饶是心神失守之时也奈何不得!
正当李玄要趁机将这天策军铁骑斩于马下时,远处尖啸声传来,一支凌厉的鸣镝箭转瞬及至!
这一箭来得刁钻至极,逼得李玄迫不得已收剑回防,将鸣镝箭格开!
天策军中有人沉声道:“他不是边军,可能是寻道境的大行官,等鸣镝箭唤人来,一起围杀。”
与天此同时,李玄的心神一凛:“这只是一支再寻常不过额景朝骑兵小队,却有人攻心、有人远处策应,攻势、守势都绵密得让人心惊,根本寻不到破绽!”
眼瞅着鸣镝箭响,马上就会有更多的天策军赶来围杀!
李玄默默环顾四周,沉声问道:“方才尔等说胡钧美之事,只是为了乱我心神对不对,尔等不过寻常军伍,焉能知军中机密?”
天策军一人策马围着李云与难民打转,慢悠悠说道:“此事在我天策军中又不是什么秘密,你不是边军,难道是羽林军?我倒是有些好奇,此处怎么就你一人,你的同僚呢,难不成都丢下你跑了?不如降我天策军,自有荣华富贵!”
李玄忽然回忆起陈迹那漠然又疏离的眼神,却又赶忙收回心神!
他知晓天策军甲士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兵,却毫无办法!
不行,不能再拖了。
他一步向前踏去,想要强行破阵,可他一动,天策军甲士便立刻将苌矛刺向难民,惊得他只得回防!
远处黑暗中又一支鸣镝箭射来,几乎檫着他头皮飞过!
有天策军甲士高声讥笑道:“果然是纨绔军,心慈手软。堂堂寻道境行官却为了几个草芥一样的百姓,被我们几人围杀!”
这些人拿住了李玄软肋,只要他有所动作,便立刻攻向难民与他周旋!
这些人谨慎至极,援兵抵达之前绝不强攻。
李玄有心想要丢下难民,可他回头间看见泪流满面的难民,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却听一名天策军铁骑冷笑道:“既是颗菩萨心肠,何苦来战场上?下辈子记得投胎做个富家翁,莫再来自寻死路!”
李玄一抖手中苌剑,长剑发出轰然剑鸣:“若护不得身后百姓,我等修行又所为何事?”
天策军耻笑道:“纨绔军的少爷们,只会说这漂亮话,嗬。”
话未说完,一捧鲜血忽然溅在李玄脸上!
李玄豁然抬头,却见方才说话的天策军甲士瞪大双眼,一支铁胎箭从他口中洞穿,血液从张开的嘴巴向下流淌!
所有人惊异转头,看向铁胎箭来时的方向。
“神射手失手了?不可能?”
天策军神射手人人皆有百步穿杨的能耐,便是箭矢被风吹偏,也不至于偏到自己同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