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浓烟飘上空中 ,卷着火星与灰烬冲腾,天幕低垂。
固原百姓齐齐转头看着远处大火汹涌,一时间化作雕塑,心情渐渐坠落谷底 ,面露绝望。
陈迹神情凝重的站在酒肆屋檐上 ,紧紧凝视着边军大营。
下一刻,边军大营里传来轰鸣,巨大的爆裂声响彻固原 ,宛如十余门神机营大炮同时拉响。
是火器吗?
不是 !
陈迹看着火焰四散飞裂 ,瞬间吞没一大片营帐……这是粉尘爆炸的模样,边军大营里的面粉炸开了。
烧得确实是边军存粮 !
此时,楼下有人怒骂一声:“他娘的,边军征走我们的粮 ,又被景朝细作烧了?”
“边军废物 ,粮食都看不住还打个屁的仗?”
“我早说过 ,那个胡钧羡根本不会打仗 ,固原总兵早该换了 ! ”
有人悲愤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固原完了啊 !所有人洗净脖子等景朝大军杀进来
吧!”
“走,去找边军要个说法!”
景朝大军一兵未发 ,固原城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陈迹看着乌泱泱的人群朝边军大营赶去 ,转身在屋顶间跳跃远去。
赶回龙门客栈时 ,羽林军正站在龟兹街上 ,远远眺望着火势,神情复杂 ,沉默寡言。
固原百姓成群结队从他们身边经过 ,呼喊着要找边军讨个说法 ,齐斟酌看向李玄 :“姐夫 ,要不我们也去问问胡钧羡 ,他们边军到底干什么吃的?”
李玄狠狠瞪他一眼 :“还嫌不够乱吗?”
齐斟酌梗着脖子 :“不都是边军造的孽?若能活着回京城 ,定要让祖父参那胡钧羡一本 !”
太子缓声道 :“好了 ,我们先进屋清点一下今日买到的粮食吧……陈迹回来了?”
他见陈迹站在人群外 ,下意识看向陈迹双手 ,可当他看到陈迹也双手空空 ,顿时失望。
太子凝重问道 :“你也没找到粮食吗?”
陈迹平静回答 :“回禀殿下 ,我今天没去寻粮食 ,办其他的事去了。 ”
齐斟酌皱起眉头:“如今还有什么事比粮食更重要?你不去找粮食 ,瞎忙活什么?”
陈迹无声的看他一眼 ,没有接话。
太子叹息道 :“现在不是同僚之间相互攻讦的时候 ,进屋说 ,别叫百姓看了笑话。”
李玄上前几步为太子掀开棉布帘,众人鱼贯而入。
客栈正堂内 ,掌柜不知去了何处 ,独留小五一个人趴在柜台上睡大觉。
太子与李玄坐在一张八仙桌旁,李玄面前摆着一本账簿 ,提笔问面前的羽林军:“你今日买到多少粮食?”
羽林军将士低头:“大人 ,我……”
李玄沉重道:“你今日一点粮食也没买到吗?”
羽林军将士羞愧道 :“大人,我今日走访了上百家百姓 ,他们家中都没余粮了 ,给多少银子也没用啊。”
李玄欲言又止 ,最终只得无奈的挥挥手:“下一个。”
羽林军将士早上出门时带着空荡荡的布袋 ,回来时还带着空荡荡的布袋,几百人轮番上前禀报收获 ,最终八仙桌上也只堆着一点点粮食。
李玄怔怔看着眼前的几只布袋 ,而后抬头看着一众羽林军:“今天四百余人出门,竟只买回来十二斤小米 ,二十八斤黄面。今晚煮了粥,明早都不知道吃什么……”
这才围城第一天 ,羽林军便撑不住了。
李玄环顾四周 ,凝重道 :“现在都给我出去继续寻粮食 ,寻不到今夜便不睡觉了 ,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若是空着手,就不用回来了 !”
陈礼钦忽然在一旁补充道 :“但诸位也要注意 ,莫做什么有违国法之事 ,切不可给殿下背上骂名。”
齐斟酌眉头一挑:“陈大人 ,您这什么意思 ,瞧不起我羽林军的军纪?”
陈礼钦面色沉了下来:“齐副使 ,本官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提醒一下寻粮也要注意手段。朝野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殿下 ,若是你们犯了错,连累殿下也一并被史官记上一笔,世人如何看待殿下?”
齐斟酌怒斥道 :“陈大人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您家下人今日买到粮食了对吧,怎么没见拿出来和大家的粮食放在一起?我们羽林军的兄弟冒着寒风寻粮 ,你陈家人一个个躲在屋里取暖 ,即便您和夫人不方便 ,陈问宗、陈问孝、陈迹总得和我们一起吧?”
王贵赶忙说道 :“我家大公子、二公子可都是举人!”
齐斟酌一口唾沫忒在地上:“呸,什么狗屁举人 ,我齐家多得是举人 ,很稀罕么?你问问我羽林军的兄弟 ,谁家还没个举人了?”
王贵还要说什么 ,却被陈问宗拦下。
只见陈问宗抱拳道 :“齐兄说得有理 ,待会儿我随你们一同出去寻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