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精灵之国,亚尔夫海姆。
饥荒骑士的陨落,预示着长夏的终结。
翌日,姗姗来迟的秋雨降临精灵之国,滋润干涸的河床,渗入龟裂的土地。
那些本来因饥荒法则而成片枯死的树林,得益于叶芝的复苏之风,抽出新绿的枝芽,又因这场恰如其分的秋雨,迅速焕发新的生机。
雨后,幽静而湿润的森林里。
精灵王子佩伦已经刮干净了胡须,露出一张轮廓硬朗,五官深邃的脸庞。
到处都能见到食神与饥荒骑士大战后留下的痕迹,而那些战后受创凹陷的土地上,已然长出一层细嫩的青草。
佩伦俯身,小心翼翼地拨开青草地,发现草丛下的湿地,藏有一株小巧的平菇,菇盖上擎着露珠,好像有呼吸一般微微颤动。
精灵王子不由露出会心的微笑,拍了拍菌菇,小心地将它拔起,递给跟在一旁手提篮筐的护卫奎因娜。
“大战刚刚结束不久,粮食十分珍贵…这些蘑菇一并带回去,今晚我们和母亲一起炖汤喝。”
短发精灵微微颔首,一脸严肃地接过菌菇,仿佛对待珍贵的勋章,郑重其事地收入竹篮,低声地道:
“殿下,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佩伦记得奎因娜比自己还要年轻,但已经担任圣树守卫长许多年,现在被母亲抽调过来,维护自己的安全。
奎因娜目光闪烁,诚恳的道:
“我想知道,您和那位拯救亚尔夫海姆的伟大食神,当真是朋友?”
两日前,食神在精灵之国的至暗时刻降临。
不仅挽救狂澜于既倒,一举消灭了饥荒骑士,终止这场浩劫。
更凭借一己之力,将复苏之风吹遍亚尔夫海姆,带来新的生机与活力!
亲身经历战场,亲眼目睹食神那伟大神迹的守卫长奎因娜,已然将他视作偶像,想发设法打探与祂相关的讯息!
精灵王子哑然失笑,沉吟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但友情不应当因为地位的悬殊而破灭…所以我想是的,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己之见。”
他看着奎因娜,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奎因娜目露崇拜,两手紧紧拎着装满蘑菇的竹篮。
“殿下,不瞒您说…等我退伍之后,我想加入食神的神殿,追随祂的道路,将祂作为我所信仰的神祇!”
就连圣树守卫长都对食神崇拜不已,不难想象,亲身经历了这一切,被叶芝所拯救的精灵们,将会对他报以多大的崇敬!
环顾周遭欣欣向荣的一切,佩伦的心底也不由泛起一丝感慨…这些都是叶芝应得的。
“在我眼中,他永远都是我佩伦与精灵族的朋友。”
佩伦面带微笑,低垂眼帘,望着蘑菇洒下的孢子粉。一场雨后,这些孢子又会长成可口的菌菇,填饱人们的饥肠。精灵王子喃喃自语道:
“这位赶走饥荒,带来食粮的神…与我们同在!”
精灵之国,圣树宫殿。
精灵女皇艾丝黛尔一再挽留叶芝常住几日,让精灵一族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叶芝以尚有要事在身为由,准备告辞。
艾丝黛尔女皇有些遗憾,但又无法强求,于是再次向叶芝表达谢意,微笑地说道:
“佩伦那孩子变得成熟了许多…我想,这一定也是他受到了您德行的熏陶!”
叶芝却摇了摇头,含笑道:“成就佩伦的,大有人在…他的信念已经足够坚定,凭借着爱,已经足够承载一个王冠的分量。”
艾丝黛尔仿佛被人看穿内心,眼中缓缓焕发出一丝光亮,语气都不自觉变得激动:“您难道是觉得……他当然有这个资格?”
佩伦是精灵女皇唯一的子嗣。
但因为他实在放浪不羁,收到大量指控的艾丝黛尔,迫不得已将他放逐,这其中也有让他收敛心神的考量在内。
艾丝黛尔对于王位的继承者头疼不已,甚至产生过禅让的想法。
而现在,佩伦已经成熟许多,甚至得到了来自食神的肯定,这让艾丝黛尔看到了新的希望!
“那也得看佩伦自身的意愿。”叶芝顿了片刻,道,“当然,如果有的选…王位与爱情之间,我想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艾丝黛尔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我在战场上听见…他对爱神许下了终身侍奉的誓言,这意味着他将不再婚娶,以这一誓言为交换,爱神这才擢升他为圣域。”
叶芝眼神微动,微笑道:“成王的道路总要付出些什么……他的爱从小家的爱上升到对王国的爱……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听见食神如此夸赞自己的孩子,身为母亲的艾丝黛尔也不由抿嘴微笑。
旋即,艾丝黛尔以精灵女皇的身份,向叶芝立下誓言,郑重其事地道:
“食神阁下,您将成为精灵一族永远尊敬的神祇,您的朋友就是我们精灵一族永远的朋友…若您有我们所能帮助的地方,我们定当竭尽全力!”
叶芝含笑点头。
九界的九大位面,分别为阿斯加德、精灵之国、矮人之国、霜巨人之国、火巨人之国等九个世界。
这段时日,自己已经经历了其中三大位面,在约姆海顿与亚尔夫海姆,都收获了十足的尊重与信仰。
这份信仰有助于自己塑造九环神格……
甚至…叶芝心底隐隐升腾起一丝憧憬…要是自己真的能坐上至高王座,同样能够得到精灵一族的爱戴,这帮生来高傲的种族不至于高举叛旗!
至此,精灵之国的行程,告一段落。
总结这趟行程的收获,斩杀了天启四骑士之一的饥荒骑士,除去一桩心头大患,是此行的重点。
而在奖励这一块,精灵女皇酬谢自己的【金弓银箭】与【云船】,都是极为珍贵的宝物。
金弓银箭,是光明之神‘箭术’权柄的象征,只要能将这对弓箭中蕴含的神力完全消化,就能将箭术提升到与光明之神接近的层面,使箭法一举成为叶芝仅次于厨艺的强大技艺!
云船,则是一艘能大能小的载具,大时可以装得下神牛欧德姆布拉、神猪沙赫利姆尼尔这帮巨大无比的史前生物,小时可以变得仅如同一张纸片般大小。
这艘航船,与死亡女神的指甲船,同为两大传奇战船之一,与之旗鼓相当的载具不多,天界著名的诺亚方舟算是一艘。
其用法,能进能退,用来进攻与战略性撤退,都是合适之选。
“密涅瓦还答应,要给我讨伐饥荒骑士的奖励来着,先回一趟阿斯加德再说!”
叶芝暗暗升起期待。
道别精灵女皇与旧友佩伦,叶芝在精灵之国的上空直接召唤出云船,登上这艘大船的甲板,神力将整艘云船笼罩。
云船在云海中飞行,宛如银色巨鸟,船身闪烁寒光,其上雕刻有精美的符文。云海无边无际,雪白的帆布迎风鼓起,云船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劈开云海,只留下一道银白色轨迹!
叶芝想试验一下云船的速度,所以没有用传送术,直接驾驶云船飞往通向阿斯加德的彩虹桥,没想到这速度大大超乎叶芝想象,自己哪怕同时动用墨狄斯翼靴与诗神之翼也追赶不上!
试着将云船的体积再度缩小,叶芝发现,这艘传奇神器座驾的速度还能更快,都可以在云海中飙船了!
叶芝忽然想起旧友罗兰王路易斯,他也有一艘座驾,不过是史诗品质,是由工匠仿制而成的太阳战车。
“有机会找他飙一下。”叶芝琢磨道,“但愿路易斯不会吓到怀疑人生……”
顷刻间,彩虹桥已经映入眼帘,叶芝驾驭着云船穿过彩虹桥,便已进入阿斯加德的地带。
刚抵达英灵殿没多久,一道空间波动就已荡漾开来。
从传送门中,款款走出一位明眸皓齿、清纯雪白的长裙女神。
“很高兴见到你回来,叶芝。”
密涅瓦头戴橄榄枝花环,笑意吟吟,灵动的双眼里泛着光亮,负手道:
“有惊无险地消灭饥荒骑士,为阿斯加德解决一桩心头大患,很好很好,值得表扬!”
叶芝心说,你是把自己当幼师来哄我呢?以为我叶某人会上你这当?
话虽如此,叶芝的心情还是放松了下来,颔首道:
“的确是有惊无险,多亏灶火与复苏之风很克制饥荒骑士,否则还要多费些周章!”
密涅瓦的神情微微严肃起来。
“我所能调用的力量并不多,月光与暗夜两位女神也各自有防备的目标,你是阿斯加德首屈一指的新晋神祇,也是我最为信赖与仰仗的存在……”
其实魔法女神的从神不少,比如黛西就是密涅瓦的从神,但和黛西一比,叶芝靠谱得就像是黄金圣斗士!
“所以,我非常感谢你,叶芝,因你的存在,希望的火苗不断旺盛…渡过末日浩劫的可能性也在不断增长。”密涅瓦伸出纤手,轻轻点在叶芝太阳穴,柔声道,“辛苦你的付出,叶芝。”
一阵清香忽然飘来,治愈的魔法落入叶芝的身躯,为他驱逐走体内的疲惫,清凉的感觉涌入四肢百骸。
叶芝自己也会医术,但医者难自医,密涅瓦的治愈魔法为他缓解了精神上的疲惫,舒服得发出一声呻吟:
“嘶……有劳你了,密涅瓦女神。”
密涅瓦微微一笑,像是很满意叶芝的反应,温柔地道:
“按照约定,我已经备好你的奖励…是对你为阿斯加德消灭天启骑士的酬谢。”
密涅瓦忽地顿了片刻,眼中掠过一丝狡黠:
“你可以猜猜看,这奖励是什么?”
叶芝吐槽道:“总之不会是吃的就对了。”
食神自己就可以变出食物,还是货真价实的仙肴,食用后一个月都不会感到饥饿,要是奖励是吃的…那还要奖励做什么!
密涅瓦却陷入了犹豫,迟疑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叶芝一愣,茫然道:“真的是吃的?”
密涅瓦没有回答,而是挥手绘制了一道奥术法阵。
法阵之中,涌出一股古老的气息,旋即闪耀出夺目的金光!
一头金色鬃毛的野猪矗立在叶芝面前,两根金色獠牙闪闪发亮,浑身显露出太阳一般的光辉!
叶芝震惊道:“好闪亮的野猪!”
密涅瓦清嗓道:“这头神猪,名叫【古林博斯帝】,又叫金鬃猪,原本是丰饶之神的所有物,后来又收归阿斯加德的宝库……”
比起死而复生,肉可以供英灵殿所有英灵食用的巨大神猪沙赫利姆尼尔,眼前这头金鬃猪的体型不算惊人,就和一艘战车差不多大小。
叶芝绕着这头金色野猪来回打量,啧啧称奇:“你说这金鬃猪的猪肉,和沙赫利姆尼尔的猪肉,哪个更好吃一些?”
“是我——”
矗立在英灵殿外山谷,耳朵比蒲扇还要大上百倍的神猪沙赫利姆尼尔,随着风声听清了两位神祇的交谈,强调地道:
“我的肉更好吃!”
叶芝:“……”
你居然还挺自豪!
“金鬃猪不可以吃,但又可以吃…简单来说,金鬃猪并非活物,而是一项权柄的显现。”密涅瓦道,“就和你神域中的灶火火种、复苏天鹅一样,代表着一种神祇的权能。”
“是什么权柄?”叶芝好奇地问。
“【五谷】。”
密涅瓦道:“金鬃猪象征着地面上五谷的成熟,我将这头神猪赐予你,你也会拥有对于这世上五谷的支配力……”
“藉由金鬃猪,你可以让五谷丰登,也可以凭神力制造出五谷的种子。”密涅瓦微笑地说,“虽然不是完整的【丰饶法则】,但有了金鬃猪,也可以让你这位食神,在农业领域占据一定的话语权——怎么样?这份礼物可还合你的心意?”
叶芝竟有些感动:“密涅瓦,你是懂我的,我就爱种地!”
密涅瓦奖励的圣物【金鬃猪】,自带一项法术,名为‘五谷丰登’,可以用神力降下一场丰收。
叶芝原本只能创造食物,让枯萎的土地复苏,但是却没办法让庄稼丰收……有了这一圣物,能够让原本无法种植作物的土地变得适合种地,身为食神的权能也会更加完善!
除此之外,密涅瓦表示这头【金鬃猪】还能够在天空与海洋中奔跑,速度比传奇级的魔兽还要快,是头难能可贵的坐骑。
叶芝微微一愣。
野猪骑士竟是我自己?
手掌轻轻拍着金鬃猪厚实的皮毛,叶芝忽然有些唏嘘:
“我那时候才一环,要是在晨霜岭有这五谷丰收的能力,光靠种地也能发大财,就不用打生打死了……”
“短短四年,你能从一环晋升到八环,老实说这挺不可思议的。”密涅瓦一本正经地道。
钻牙扯着嗓子,学起叶芝的抽象话:“没关就开了?”
叶芝面无表情把肩膀上的钻牙揣回了衣服兜里:“不要理它,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密涅瓦怔了怔,旋即微笑道:
“拉塔托斯克嘛,我认识它,世界树上喜欢煽风点火的小松鼠,我知道它早早就跑到你那里去了……看得出来,二位还很投缘!”
叶芝心道,是啊,投缘得钻牙都成互联网抽象大师了!
本着智慧女神在面前,能请教就请教的原则,叶芝又把从精灵王国获得的【金弓银箭】取出,让智慧女神帮助自己消化其中蕴含的传承与神性。
密涅瓦复杂的看了眼叶芝,道:
“在你看来,我好像无所不能,连战技相关的传承都能帮你掌握?”
“那不然?”叶芝反问。
密涅瓦默默扶额,摇头道:“箭术我帮不了你…月神麾下的阿忒弥斯,已获取战争法则的黑骑士,都要比我更适合教你…”
“而你想要得到【金弓银箭】的完整传承,办法就是提升你的箭术造诣,再动用三大光明石板中的最后一块。”
密涅瓦道:“箭术的提升不是一朝一夕,找寻石板反倒会更加方便……你不如直接去把那块石板带回来比较合适。”
叶芝沉吟道:“那我先去一趟人间,看看荷鲁斯王国的那块光明石板是真是假?”
“不用去了。”密涅瓦平静地道,“我早早就派遣圣鸟探寻过,那位阿努比斯神选许诺要给你的石板……是假的。”
叶芝张了张嘴,只觉得背后一阵寒意,这老处女老早就盯上自己,派圣鸟盯梢着呢!
还好雪鸮并非是密涅瓦的圣鸟,要不然底裤都露光了……当然,雪鸮比密涅瓦的圣鸟还要更肝,更有天分!
“那真的光明石板在哪里?”叶芝道。
“在冥界,死亡女神的领地。”
密涅瓦轻合双目,仿佛陷入回忆。
“死亡女神与光明之神是青梅竹马,在光明之神陨落之后,死亡女神收藏了不少光明之神的遗物以作纪念……其中就包含这一块石板。”
“死亡女神是从第一纪元就已诞生的神祇,是现今最为古老的神祇,我也不敢肆意踏入祂的领域,这也是我迟迟无法将石板取回的原因。”说完,密涅瓦静静的盯着叶芝瞧。
叶芝道:“懂了,你是想让我再去冥界跑一趟,在冥界种种花、炒炒菜,和死亡女神打好关系,顺便把石板给带回来!”
密涅瓦笑得像只白狐狸:“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比如你和黛西……你比黛西还更聪明些!”
难怪黛西觉得密涅瓦不够有趣…这老处女成天算计别人呢!
叶芝也不自觉模仿起黛西对于密涅瓦的称呼,当然也只敢藏在心里,轻咳道:
“去冥界当然没问题,不过,万一在我去冥界的这段时间里,其他的天启骑士又冒出头了怎么办?”
“不是又,是已经。”
密涅瓦纠正了叶芝的用词,神情微肃。
“根据我的预言,战争骑士已经降临。”
“什么?”叶芝吃了一惊。
“战争骑士虽然还没有正式露面,但战争的阴影已经笼罩大陆,战争法则的影响力不断加剧。”
密涅瓦道:“在启示录的记载中,当天启之日的战争来临,巨兽贝希摩斯与利维坦会爆发大战。这两头传说中的巨兽,会最终与巨鸟栖枝一起,共同成为幸存者的食粮……”
“贝希摩斯,应该不是指我家养的这头?”叶芝谨慎地道。
“它是暴食魔神吗?”密涅瓦明知故问,斜睨叶芝。
“是的。”叶芝老实点头,召唤出紫皮小猪。
紫皮小猪蜷缩着尾巴,在密涅瓦的注视之下,瑟瑟发抖。
“那就是它了。”密涅瓦淡淡地说,“它早晚会被人给吃掉。”
贝希摩斯吓得一个哆嗦,夹起尾巴,发出低吼。
“吼!”
不要吃俺,俺一点都不好吃!
瞥了眼身旁岿然不动的金鬃猪,贝希摩斯赶忙躲到了金鬃猪的身子底下:“吼!”
要吃就吃它吧,它看起来更美味一些!
叶芝:“……”
这玩意儿是暴食魔神…谁信呐!
“当然,预言也可能指的是地狱一方借助贝希摩斯的力量,与天界一方的利维坦相抗……”密涅瓦眼神微凝,道,“总之,你且前往冥界,当战争骑士真正降临,我也会设法亲自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