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世界中。</p>
黎离将回响之镜收起,默默回想着方才司空烬说的话。</p>
她虽说对外界事物略显冷淡，鲜少关注，但是对在意的人和事素来格外上心,而司空烬自然也在其中。</p>
尽管画面模糊不清,司空烬也语气表情也和平时无异，但是朝夕相处的岁月堆叠出的了解,早已洞穿蹊跷。</p>
比如,为何司空烬已经带队领着无双军团入了深渊，还找到了神国的入口，但是素来谨慎的他却没有选择马上回到魔法世界，或是和黎离汇合，而是以所谓的采集资源为由留在了其他小世界。</p>
还有,格鲁。</p>
如果已经有师父的剑作为指引,为何还要兵分两路,将格鲁他们也派遣进入了深渊？</p>
各种细微不起眼的线索,串联在一起后就显得那么不对劲,像是一盘蒙上了灰雾的棋盘,而司空烬，就是那个执子之人。</p>
黎离沉默片刻。</p>
算了，如果执子之人是大师兄，那她放心做那颗冲杀在纵横间的棋子便是。</p>
动脑子的事情留给这世上的聪明人，可能比自己自作聪明要好得多。</p>
黎离将回响之镜和地洞内乱七八糟的杂物收好，收拾好心情后，重新钻出了这个地洞。</p>
第一次用回响之镜建立联络耗费了不短的时间，黎离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瘦骨嶙峋的白骨真人已经拖着她的布袋，沉默站在不远处了。</p>
黎离的脚步一顿,面色瞬间凝重起来。</p>
她脑海中突然就浮出刚才司空烬说的，天剑宗还欠了白骨真人百万灵石这件事了……</p>
那可是百万灵石啊！正常剑修挖一辈子也挖不出这个数啊！你们医修到底怎么挣灵石的！</p>
面对着神族人都没带怂过的黎离，在这时候居然察觉到了久违的心虚和恐惧，她简直不敢想，要是白骨真人下一句说的是“还钱”，自己会不会被吓到原地黑化走火入魔！</p>
“出来了。”</p>
好在白骨真人似乎没有找她要账的意思，只是淡淡瞥了黎离一眼，语气不冷也不热。</p>
“嗯。”黎离点点头，想起先前司空烬说的神国入口在“九重死界”这件事，还得让白骨真人帮忙带路才行。</p>
她走到白骨真人身边询问道：“白骨前辈，不知您可曾听闻‘九重死界’？”</p>
白骨真人听黎离这样问起，脸上浮现出些许错愕，随即皱眉，“九重死界在深渊世界中也算得上是一片禁地了，那里原本是九个紧紧相连的小世界……”</p>
伴随着白骨真人缓缓的叙述，黎离也知晓了所谓的九重死界到底是怎么回事。</p>
那是九个拥有不同力量体系的小世界，每个小世界都拥有灿烂强盛的文明，其中甚至有强者打开了世界之间的壁垒，来往于几个世界之间。</p>
九重世界就此联合。</p>
在这些小世界最强大的时候，即便是神国，恐怕也很难对其下手。</p>
然而这并不代表着长久的安宁与和平。</p>
在神国都未找到合适的机会对这九个小世界动手的时候，这些不同的小世界就因为种族之间的分歧，资源分配的不平衡，信仰的不同……它们之间的联盟崩溃了。</p>
最先爆发战斗的第一个小世界和第二个小世界。</p>
强大的第一小世界轻而易举碾压了第二个小世界，第二个小世界在绝望之际，选择了破罐子破摔：它们转投向神国，自愿成为了神仆。</p>
“等等，神仆？”黎离愣了一下，对这个词汇感到陌生。</p>
白骨真人神情平淡，眼底却隐约透露着厌恶：“没错，有些种族崇拜神国强大的力量，甘愿为奴仆，资源也好自保的能力也罢，全部都献给神国，任由祂们主宰自己的规则和自由乃至生命，甚至不少人以自己是神国的附庸而感到自豪，拼命维护神国对其他世界的凶残剥削。”</p>
“……”</p>
世间竟有如此疯癫之人，这很难评。</p>
黎离忍不住追问：“然后呢？”</p>
白骨真人冷哼一声，“然后？从内部开始崩坏的联盟又怎么可能继续维持下去？很快它们就全部沦为了神国的资源库，连带着想当神仆的第二小世界，也因为多次的战乱变得式微，没有存在的价值，连同其他八个小世界被神国榨干价值之后彻底抹除了。”</p>
她的身形在昏沉的深渊世界中显得越发消瘦单薄，缓慢的声音淡淡的，“这九个小世界现在完全成为了深渊的一部分，吸引了无数魔兽在那儿筑巢，堪称整个深渊世界中最危险的区域之一，进入其中的人不死也要蜕层皮。”</p>
“所以，九重死界是名副其实的死界。”</p>
黎离愣住了。</p>
原来九重死界竟是这么个意思。</p>
“所以白骨前辈能带我去那里一趟吗？”</p>
“去哪儿做什么？你们剑修在哪里都喜欢找找死？”白骨真人这句话刚出口，她猛然间就好像想起什么，脸色一变看向黎离。</p>
“等等，你别告诉我，你之前说能找到通往神国的入口，别告诉我，就在九重死界！”白骨真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p>
“嗯。”</p>
黎离点头，印证了白骨真人的猜想。</p>
“……”</p>
白骨真人眉头紧锁，但是很快又松开了，她冷冷开口道：“也无所谓了，会答应跟你去神国的人本来就是疯子，去那种鬼地方只会让他们更加兴奋，根本不会害怕。”</p>
黎离总觉得哪儿不对，思忖片刻后提醒，“白骨前辈，您不是也要跟我同去吗？”</p>
“……”</p>
白骨真人瞪了黎离一眼，没好气道：“你们这些剑修不会说话就别说话！”</p>
……</p>
黎离并不知晓白骨真人要带自己去哪里。</p>
据她从白骨真人那里听说的消息，深渊之中的弑神者们通常很少碰面，同一个世界的人乃至同一个宗门的道友都会出现互相暗算的例子，更何况是身在深渊之中完全不相识的这群人呢。</p>
他们彼此防备着，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对神国的仇恨。</p>
唯一的联系，就是交换神族人的消息。</p>
除此之外，同样拥有强大实力的他们在平日里都默契地保持着距离，从不相互来往。</p>
而白骨真人或许是深渊世界中鲜少的例子，她居然能够联络到大部分弑神者！</p>
似乎是看穿了黎离面上的惊诧，白骨真人淡淡笑了笑，缓缓道：“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大部分人都会想着和医修保持良好的关系的，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如此，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求到医修头上的那日。”</p>
黎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喃喃道：“所以他们都不敢得罪您，想的就是有朝一日请您疗伤？”</p>
“呵，不是有朝一日。”</p>
白骨真人扬了扬嘴角，写满风霜的面庞上难得的露出些许轻快的笑容，还带了些狡黠之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