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颂林苦啊。他只是想把女儿嫁到梁家去而已,哪里是想追究老妻是怎么死的。
他就不明白,梁家哪里不比明家好呢?人家百年世家,虽然梁家现在没几个有出息的,都比不上他儿子唐楚煜能干。
但人家底蕴在那摆着,错不了。况且梁家许诺他丰厚的谢礼,十分可观,单子都好长一串。
唐颂林沉着面色,想了想,安抚女儿,“莫要沉不住气。这件事,需得从长计议。”
唐楚月如今只惊奇,为什么她老父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跟外甥女预估的一模一样?
果然啊,不能与外甥女为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唐楚月压下嘲讽,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女儿没法沉住气。既然父亲言之凿凿有证据在手,那还担心什么?身为女儿,我自要为母亲讨个公道,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说着,她就要出门报官去。
唐颂林脑子嗡了嗡,慌了,“回来!”
唐楚月驻足,却不回头,带着哭腔,“父亲别拦着我!我就是拼着不嫁人,也一定要让害死母亲的人付出代价。”
唐颂林没好气,狠狠闭了闭眼睛,“我没有证据。”
唐楚月这才回头,疑惑看着父亲,“您昨日可不是这么说的……”
唐颂林恨不得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蠢女儿忽然变得不好拿捏也是很伤神的事。
但如今不是打人的时候。万一他这小女儿任性起来去官府一闹,自己这一脉可就真得给老二让位了。
他听说了,老二在外为官政绩不错,回京述职是要高升的。
唐颂林头几日还在得意,再高升能高得过户部尚书?
没错,只要他长子唐楚煜在那高位上坐着,唐老二就越不过去。
如此,他唐颂林始终就能压老二一头。在压老二一头上,唐颂林总是不遗余力。
且这件事比获得丰厚谢礼更加重要,绝对不能让小女儿出门报官。唐颂林拿定了主意,长叹一声,跌坐在椅上,“你母亲的确是被气死的,你也不要多想。”
唐楚月悠悠漫出一丝嘲讽的笑,“合着我母亲的死因,全凭父亲心情了?”
唐颂林:“……”
又见女儿忽然沉下眉眼,语气冷冽,“父亲究竟收了梁家多少好处,才舍得卖女儿?口口声声为我好,您去打听一下,梁家的小儿子到底伤在何处,伤有多重!但凡父亲能对女儿有一丝疼惜,就不会狠心推我入这火坑!”
唐颂林涨红了脸,猛地一拍椅子扶手,颤巍巍站起身,却因怒气攻心,摇了两下又跌坐回去。
他指着女儿,声音颤抖:“你!你!反了你了!”
唐楚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眼中泪意,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父慈,子方能孝。父亲难道还没察觉,您早已众叛亲离?您自私成性,处处算计,如今还有谁会敬您?谁还会在意您的死活?”
唐颂林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仿佛第一次看清她的模样。
他的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指节发白,仿佛在极力压抑内心的震动。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一个!两个!全都忤逆他!
唐楚君是这样!唐楚月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