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少君冲进了罗丽君的房间,高声喊道:「大姐,七哥要开眼!」
罗丽君从梦中惊醒,打着哈欠,揉揉眼晴道:「开什么眼?」
「开上边的眼!」
罗丽君骇然道:「凭什么让他开?」
罗少君急了:「不是开你的眼,是开无边城的眼,七哥有急事!」
茫茫大海之中,一条巨大的蠕虫,在海面上露出了脊背。
无边城上浮了!
罗丽君站在明晰大堂,正在与无边城交流,希望他能开一扇天眼。
交流半响,无边城没开眼,罗少君急着喊道:「姐,你这个样子,无边城哪能听你的?」
罗丽君昨天练化形,变化成人的模样睡着的,本来练习的效果不错,结果一觉醒来被罗少君吓着了,以为李七要开她的眼,这下变不回田螺了。
无边城倒也认识人形的罗丽君,只是觉得她这个样子不是太亲切,因此拒绝开天眼。
罗少君和无边城交流了半响:「好阿城,你就开个眼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无边城使了小性子,谁说都不答应。
罗燕君进了明晰大堂,身后跟着一条蠕虫。
罗丽君还以为明晰大堂进了隶人,她正要发火,却发现走在罗燕君身后的不是一般的蠕虫。
这是奚,当初做了舍身隶,奉了吕默生的命令加害李七的隶人,而后跟着李七杀回了吕默生的府邸。在李七的逼迫下,吕默生亲自将奚封为了士人。
士人奚因为喉头受损,不能说话,他身子贴着柱子,靠着身躯的蠕动,和无边城交流了起来。
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士人奚身上。
士人奚交流片刻,也是着急,把身躯缠在柱子上,上下蠕行。
他好像是在和无边城讲理,两人似乎爆发了争吵。
过了几分钟,土人奚从柱子上爬了下来,朝着罗丽君点了点头。
无边城答应了!
罗少君喜极而泣,赶紧跑回了后院:「七哥,事情办妥了!」
海面之上,蠕虫的脊背开裂,露出了一只硕大的眼晴。
眼珠能转能动,但只有瞳孔有些特殊,那里中空的。
透过瞳孔往下看,这里正好对准了玉翠楼。
江玲儿在二楼喊了一声:「开!」
玉翠楼的房顶掀开了,江玲儿站在屋顶上,朝着上空的天眼,扔出了三把剪刀。
剪刀从天眼之中飞出,落在了大海之中。
三把剪刀在海水里迅速旋转,裁剪出了一大团海水,缓缓飘到了半空。
在剪刀的搅动之下,海水迅速蒸腾。
江玲儿打开了柜子,拿出了八十一个线轴,排成了九排,每个线轴上丝线的颜色各有不同。
她扔出一盒钢针,七百二十九枚钢针悬浮在了半空。
江玲儿操控着八十一个线轴,分别为钢针穿线,穿线的方法非常特殊,一针连九线,一线穿九针。
带着线的钢针飞到半空,在水汽之中来回穿梭,迅速编制云朵的形状。
蒸腾的水汽受针线束缚,紧紧聚集在无边城上空,凝结成了巨大的雨云。
李伴峰站了起来,仰望着无边城上方的云彩,
江玲儿道:「云彩很重,但也不是太重,别用蛮力往上冲,就像放风筝一样,带着云彩往上飞。」
有些事情,她不是太懂表达,但李伴峰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说很重,指的是这块云彩的质量。
又说不是太重,指的是雨云的密度。
李伴峰曾经把棉花「云彩」送到过天上,充满水蒸气的棉花「云彩」也不轻,李伴峰知道这里的技巧。
他牵住云彩一角,乘风而上,刚飞了十多米,一阵海风吹来,差点把李伴峰折翻羽。
判官笔托住李伴峰,让他稳住身形,随即在云中来回穿梭,保持着云彩的平衡。
他能做辅助,但不能带着李伴峰飞,想把云彩送上去,必须得靠李伴峰自已,否则就算判官笔帮他送上去了,这块云彩也存不住李伴峰的战力和人气。
李伴峰飞到一定高度,突然飞不上去了,这感觉很熟悉,就像在普罗州遭遇了不可名之屏障。
「这里不是内州么?内州为什么也会有不可名之屏障。」
判官笔道:「先不想这个!」
李伴峰越飞越吃力,原本已是强弩之末的体魄,很快到达了极限。
「有点扯不住这云彩了,实在太重了。」李伴峰身躯开始缓缓坠落。
江玲儿在天眼下边看着,感觉李伴峰状况不对。
可这事没辙,江玲儿也帮不上他,李伴峰亲手送上去的云彩,才能和李伴峰建立感应,这是云门之技的紧要。
「难道他没这个命数?」江玲儿紧锁双眉,正想着对策,忽见李伴峰又飞了起来,身边有个黑影在助他。
那是他自己的影子么?
那确实是他的影子,那是状态和他同样不好的伴峰乙。
李伴峰咬牙道:「这云彩怕是送不上去了,我真撑不住了。」
伴峰乙冷哼一声:「这话像什么样子?难不成你还舍得死么?」
李伴峰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什么时候学会了乘风驾云?」
伴峰道:「在这之前还不会,你非逼着我当什么先锋军,我被那刃修逼到无路可去,拼上性命倒也学会了。」
「你真觉得我能把这块云彩弄上去?」
伴峰乙笑了:「这有什么?不就是扛个大包么?当初没饭吃的时候,咱们不也能扛得动么!
老甲,上呀!」
江玲儿看着李伴峰一次次掉下来,又一次次爬上去。
她自己会用云门之技,也见过别人用云门之技,可从来没见过李伴峰这样的手段。
他到底会不会?
他到底行不行?
李伴峰松了劲,差点掉进了海里。
他又飞了上去,这次飞得很高。
没过多久,李伴峰又掉了下来。
但这次,云彩没掉下来。
成了!
云彩挂在了天上!
江玲儿抱住李伴峰,放在了床上,问道:「你能把一半人气分到云彩上边么?」
李伴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他没试过。
判官笔道:「能!」
伴峰乙躺在云彩上边,点点头:「我觉得能!」
伴峰子躺在伴峰乙身边:「子曰,能也!」
伴峰丙道:「阿丑,不要乱动,这云彩不结实!
伴峰丑哼一声道:「叫我阿俊!」
李伴峰朝着江玲儿点点头:「能。”
江玲儿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做了个剪刀的手势,对李伴峰道:「那咱们就来。」
两根手指剪开了皮肤,如同寸寸割。
李伴峰满眼血丝。
要是娘子在就好了,娘子晋升的手段,却比江玲儿温柔多了。
赵骁婉打了个寒,她感觉自己心尖儿一阵阵的疼。
相公是不是出事了?
她知道电话在震颤,她知道相公有急事找她,但她现在不能说话。
含血钟摆就快站不住了,她很后悔,今天不该带着罗玉妮的身子出来,如果只是个钟摆,她至少能把自己藏起来。
可如果不带着这个身子,她也拿不动赵骁婉新做的火炬。
赵骁婉做了一款新火炬,她本来想叫李伴峰过来一起试试。
可又担心这东西不灵,让相公空欢喜了一场。
于是她带上火炬和三件法宝来到了七秋城和墨香店的边境线,准备试验一下火炬。
哪成想,她在边境线的一片树林子里,遇到了孔方先生。
赵骁婉躲在了一棵榕树上,暂时没被发现。
现在孔方先生还不知道赵骁婉的位置,但已经感知到了赵骁婉的存在。
梦德缩进了怀表里,整个人抖成了一团,秒针比电话震的还厉害,要不是被娘子用声修技掩盖住了,孔方先生早就听到了怀表的声音。
要是只有一个孔方先生,赵骁婉真有手段和他拼一场,虽说这个傀儡身子不济,虽说之前没做太多准备,纵使这仗打不赢,赵骁婉至少也有脱身的把握。
可孔方先生不是一个人来的。
云上丢了两千多个铜钱,这口气孔方咽不下去,他把五名雪花浦成员叫到了七秋城,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这五个人之中包括商修冯崇利、欢修商容楚和新加入雪花浦的画修兼欢修穆月娟,有这三个云上之上的高手,这仗可不好打了。
赵骁婉看了看钟摆手上的火炬,又看了看远处的界线。
她的意思是,如果情况不妙,就把火炬扔在界线上,直接把它毁掉。
钟摆眼泪下来了,她知道如果真到了这一步,她差不多也该跟着赵骁婉一并阵亡了。
法宝之中,只有老茶壶还淡定,久经战阵,他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欢修商容楚闻到了钟摆身上的汗水味儿,他特别喜欢这味道。
循着味道,他慢慢靠近了榕树,赵骁婉也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赵骁婉真希望走过来的是孔方先生,她不想在商容楚身上浪费一次伏击的机会,但现在的情势由不得他。
商容楚正准备用技法做个试探,忽然把脸转向了穆月娟,盯着她看了很久。
「你盯着我看什么?」穆月娟皱起了眉头,虽然同是欢修,但穆月娟很厌恶很厌恶商容楚,总觉得这男子太妖艳,少了些男子气概,
商容楚冷笑一声:「老姐姐,谁愿意盯着你,我看的是你身边那位年轻姑娘穆月娟身边站着一名旅修,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
这女子名叫钱玥怡,她身子一阵阵抖动,好像染了风寒。
「你病了?」穆月娟皱着眉头,躲到了一旁。
能加入雪花浦,修为至少在云上,寻常的疾病放不倒云上的修者。
钱玥怡病得这么严重,是不是中了别的手段?
说话间,钱玥怡忽然倒地,抽搐呕吐。
商容楚怜香惜玉,上前把钱玥怡抱在了怀里:「钱姑娘,这是怎么了?」
众人都以为钱玥怡病了,孔方先生来到近前,看了一眼,摇摇头道:「她没病,这是趋吉避凶。」
众人看向了孔方先生,能加入雪花浦的人,哪个没点见识,趋吉避凶最多打个寒颤,哪能像这女子一样,抽搐到快要休克了。
孔方先生看向了远方,他有些紧张,铜钱在指尖上不断旋转。
赵骁婉也很紧张,她制造了一些细微的蝉鸣声,彻底掩盖住了自己的声息。
她用洞悉灵音听到了一些声音,一些脚步声,极不寻常的脚步声。
一名瘦削的中年人走进了树林,看着众人道:「我来找一个人,你们知道李七在哪么?」
「李七?」商容楚看向了那中年男子,「我们也在找人,我们找的可能也是..」
他想说也是李七,这是实话,能在七秋城偷袭孔方先生的人不多,孔方先生第一个怀疑的目标就是李七。
但眼前这个中年人肯定不是来帮忙的,孔方先生轻轻摆手,提醒商容楚不要和这个男人说话。
虽说看他的体态容貌十分陌生,但孔方先生总觉得自己见过这个中年人,而且见过不止一次。
中年人扫视众人,问道:「你们到底在找什么人,老老实实告诉我。」
商容楚眉头皱了起来,
什么叫老老实实?
这算审问么?
一名老者冲着中年人抱拳道:「这位朋友,我们是雪花浦的人。」
这名老者叫周飘羽,云上三层的修者,在雪花浦里颇有资历,应对这类突发事件也颇有经验。
雪花浦在普罗州名声响亮,报了名号,正常情况下,对方就该知难而退。
可这中年人就跟没听见一样,接着说道:「我不管你们找谁,我要找李七我现在就要知道他的下落。」
这是跟谁说话?
周飘羽沉下脸道:「我们也不知道李七的下落,你问别人去吧。」
中年人看了周飘羽一眼:「别人是谁?你把他找过来,我问问。」
周飘羽青筋跳了起来,在雪花浦这么多年,他可没受过这种气。
冯崇利对着中年人道:「这位先生,萍水相逢,两不相欠,你对我们颐指气使,却为是什么缘由?」
「两不相欠?」中年人笑了笑,「你和货郎是什么关系?」
冯崇利道:「我算是货郎的弟子。」
「货郎什么时候收过弟子?」中年人摇摇头,「可能是哪个道门要绝种了,
他不忍心,传了你两招技法,
你这人挺机灵的,这个差事就交给你了,你现在立刻去找李七,今天就要给我消息。」